萧飞比刚才更加无语:“师叔,这病怎么说呢?您得知道,它是癌,良性的也是癌,而且位置就在咽喉,这会儿就算是把全国最顶尖的专家都请来,谁也不敢保证手术的过程不出意外,最多告诉咱们,这手术的成功率能有%,您能明白什么意思吗?”
郭德强苦笑,这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非就是谁也不敢把话说满了,都得给自己留点儿余地啊!
别说是喉癌这么严重的病,就算是割个阑尾,还有可能出危险呢!
“至于手术成功之后,后期的恢复调理,我肯定竭尽全力,但是,也得张先生配合才行,而且,能不能恢复到和以前一样······”
萧飞说着,朝于清看了一眼,这会儿,他也不打算再给师父没必要的信心了。
“还是得看手术的情况。”
医生归根结底也还是人,不是神仙,只要是凡人,那就没有无所不能的,说到底,医术再怎么高明,也照样有治不了的病。
郭德强点点头,身子突然一晃,萧飞眼疾手快给搀扶住了。
“师叔!”
“德强!你这多长时间没歇着了!?”
郭德强摆了摆手,扶着萧飞的胳膊,直接坐在了楼梯台阶上,用力搓了搓脸。
“昨天演出结束回到家,我一宿没睡。”
张文天是郭德强的伯乐,而且,在郭德强三闯京城的时候,给了他极大的帮助,特别是在德芸社的生意刚有起色,面临同行打压的时候,是张文天顶在了最前面,不然的话,现在还有没有德芸社都难说。
一句“有什么事来找我这老帮菜说,别欺负年轻的”,就足够让郭德强感念一辈子。
“老爷子这病啊!我这脑子都乱套了!”
于清瞧着,走过去挨着郭德强坐下:“德刚,你可得扛住了,整个班社二三十口子人可都指望着你呢,你要是倒了,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啊!”
郭德强低着头:“师哥,我明白,您放心,我倒不了,真要是倒的话,当初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我就一脑袋扎护城河里去了。”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郭德强连忙起身跑了出去,于清和萧飞对视了一眼,师徒两个也跟着出去了。
最后一项检查结束,张文天又被推回到了病房,等着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达到手术要求的话,手术将会在下午三点准时开始。
病房里,郭德强对着张德艳夫妻两个叮嘱了一阵,就带其他人出去了。
门外,一些老先生早早就过来了,一直在这边陪了好几个小时,郭德强和王薇本来想要劝大家离开,可是这节骨眼上,谁又能放心的走。
都是老哥们儿了,他们这一辈的相声艺人,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现在全国文字辈的相声艺人还剩下多少?
李文峰先生摆了摆手:“德强,你们也甭劝了,这会儿谁能放心走啊,都在这儿等着吧!”
郭德强见劝不动,只好作罢,把烧饼喊了过来,吩咐了几句。
平时最闹腾的烧饼,今天格外的安静,他也在担心张文天老爷子的病情,更加明白,今天他要是整出点儿膈应人的事,绝对得被开革滚蛋。
叫上了岳龙刚和孔德水,仨人下楼走了,时候不长,仨人拎回来了好几袋子盒饭。
“中午就没吃,现在都吃点儿吧,还没进手术室呢,等推进去了,什么时候能结束也说不定,不吃点儿扛不住!”
郭德强说着,把盒饭硬塞到了每一个人的手里。
萧飞也接过了一个,不过没吃,实在是没那个心情。
大家伙也都没动,有的是真吃不下,有的则是不敢吃。
张文天老爷子马上就要进手术室去挨那一刀,这会儿还吃饭,长没长心啊!
“行了,都别看着了,吃饭,我先给你们打个样。”
李文峰先生是个知道疼人的,他知道徒弟辈儿的,基本上都是不敢吃,小伙子们正是能吃能造的时候,饿了半天了能不饿?
“听见没有,吃饭!”
李文峰先生说着,掀开盖子就吃了起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手。
“师父!”
“我不饿,中午在家吃了!”
于清说着,把他的那一份也给了萧飞,然后朝着角落里的岳龙刚那边递了个眼神。
萧飞领会,拎着盒饭就过去了。
“小岳!你吃了吧!”
岳龙刚正狼吞虎咽呢,中午没吃饭,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到萧飞过来,心里本能的有些害怕。
来德芸社还没几天,可他挨得骂都没数了,扫地不干净,挨骂,桌椅摆放不整齐,挨骂,说不清楚普通话,还是挨骂。
到现在,有人和他搭话,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俺又干错啥事嘞!?
“看着我干什么,一看你就是饿了,快把这两份也吃了,吃不了就和小孔分着吃。”
萧飞说着,把袋子放在岳龙刚旁边,转身走了。
岳龙刚看着萧飞,半晌低下了头,继续跟着盒饭较劲,只是肩膀一抖一抖的,不时的还抽泣两声。
众人正吃着饭的功夫,医生带着护士过来了,先是让张德艳签了一大堆单子,随后,有护士上前推动了张文天的病床。
萧飞看了眼手机,下午两点三十分,张文天先生要进手术室了。
病床上的张文天老爷子从病房里被推出来的时候,所有人全都上前。
郭德强更是一把握住了张文天先生的手:“老爷子,我们都等着您回来。”
张文天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头开始在人群中搜索,最终找到了萧飞,突然老爷子笑了。
蠕动着嘴,没出声。
但萧飞看清楚了,老爷子说的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
萧飞明白,张文天最后惦记的是那天在后台,老爷子向他提出的那个要求:在德芸社干满10年。
点点头,张文天瞧见了,随后就闭上了眼,休息去了。
一路送老爷子进了手术室,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萧飞也觉得心头一阵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