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清说着,还真的要拉下脸了。
萧飞见状,忙道:“师父!我拿着,谢谢师父,谢谢师娘!”
师徒如父子,当师父的给徒弟东西,徒弟要是不接着,那也是对师父不敬,这份情只能以后慢慢报答了。
“这就对了,咱们爷们儿不讲那个,吃面!”
一顿早饭吃完,白惠敏下楼散步去了,于清接着给萧飞说活,其实拜师之前,萧飞已经开了蒙,又跟着爷爷萧铭栋学,底子不错,于清要给萧飞说的是每一段的气口,尺寸,更重要的是传授一些表演上的经验。
这个才是万金不换的,台底下基本功练的再好,也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到了台上张不开嘴,说个对口,搭档一句话扔过来,要是接不住,直接就得崴泥。
“刚才这段地理图,你是差不多成了,以前你每回背到赵家屯,沟帮子的时候,都犯赶,气口有点儿乱,这回说的顺溜,有进步!”
“师父!您圣明,都跟我说那么多回了,要是还不长记性,也就甭吃这碗饭了。”
于清笑了,心里感觉特满足,当初收萧飞为徒,他多少有点儿师命难违,不得不从的意思,可现在,他是真的要为当初石福欢先生的英明决定高呼“万岁”,这个徒弟收的,真是赚着了。
谁都希望自己这一门被发扬光大,怎么发扬光大,光指着自己不得累死啊,所以,得收徒弟,还得多收,开枝散叶,桃李满天下。
可于清这个人性子天生懒散,真要是让他一天到晚的带徒弟,那才是要了他的命呢。
现在就挺好,虽说就一个徒弟,可架不住徒弟争气啊!
“行,不赖,自个上阳台,把同仁堂再捋几遍!”
“得嘞!”
萧飞说着,抄起茶几上的快板就去了阳台,没一会儿快板敲打的声响就传了过来。
于清在心里默默掐着板眼,突然心生挫败。
这徒弟,没法教了啊!
萧飞刚拜师的时候,快板打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可这才多长时间啊,进步就这么大,萧飞现在这板,换成别人的话,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夫,根本到不了这成色,难道真是祖师爷显灵了,还来个梦中传艺?
“同仁堂,同仁堂开的本是老药铺,先生好比这个甩手自在王,药王爷就在上边坐,十大名医列在两旁。先拜药王后拜你,那么你是药王爷的大徒弟。药王爷,本姓孙,提龙跨虎,手捻着针。内科先生孙思邈,外科的先生华佗高······”
板,眼,就没有一处不对的!
相声门里的基本功,其实就是学,模仿,把老先生传下来的路数一点儿不差的学会了,别整什么改进,真要是改了,那味道就不对了。
哪怕有的地方老先生在教的时候弄错了,也得按照错的来,一代一代的往下传,最后形成相声门里独有的特点。
当然也不是说就得一成不变,有的东西能改,有的东西不能改,改了那就不是相声了。
可现在偏偏有些人逮着了就一通乱改,改的千里马都变成了大叫驴,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于清听着,忍不住夸了一句:“真特么好!”
师父没喊停,萧飞只能一遍一遍的唱,一直唱到第五遍,白惠敏散步都回来了,于清这才喊了停。
“你刚才让小飞干什么呢,我在楼下就听见他捡着这一段唱,又学着老郭抻练徒弟,有溜没溜啊你!”
于清刚才还真有给萧飞拿拿龙的意思,徒弟太出色,他这当师父的成了摆设,同时也担心萧飞飘了,可这会儿只能放弃了,这徒弟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谁也压不住。
而且,萧飞的性子稳当,一点儿都不像个18岁的模样,那沉稳劲儿,说是30估计都有人信。
可嘴上不能这么说:“这同仁堂可是我们高派看家的段子,小飞是我徒弟,不砸瓷实可不行,得了,少爷,快回来吧,再唱你师娘就该抻练我了。”
萧飞闻言回来,脸不红,气不喘,把快板放下,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等着于清给说活。
“还等什么呢?我是一点儿毛病都没听出来,你这哪是祖师爷赏饭,我看是祖师爷拿着筷子往你嘴里捅呢,快歇会儿吧!”
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萧飞去年放寒假前就拿到了京大的保送名额,等到时候去学校选专业就行了。
于清虽然是文工团的演员,可现在曲艺不景气,演出的机会也没多少,平时要是没有演出就在家里当宅男,没事儿养养鸟,逗逗虫,日子过得跟神仙一样。
“我说你们爷俩没事就不能到楼下转转,成天闷在家里,也不怕闷出病来!”
白惠敏最见不得这师徒两个闹闲,尤其是于清这当师傅的,整天无所事事,三十多岁的年纪,活的跟五十多一样,肚子都养出来了。
赚钱的事,她是从来不过问的,于清从来也没短过她的用度,团里是不景气,可架不住于清朋友多,时不时的出去演个戏,收入其实也挺可观的。
于清一见白惠敏有意见了,赶紧拉着萧飞:“走!少爷,咱们上你师叔家里转转,听说又捡着俩德牧,我得瞧瞧。”
说着话,师徒两个已经到了门口,于清回头看了白惠敏一眼:“你不跟着一块去?”
白惠敏无奈:“楼下等着去!”
师徒两个下了楼,于清直接带着萧飞到了一辆银白色的长安铃木跟前。
“怎么样?少爷!还行吧!我和你师娘挑了好久才选中了这辆,宽敞,皮实!”
萧飞家里的条件不错,按说想要辆好车的话,他也买得起,可是那些车跟师父送的这辆长安铃木根本就没法比,那些都是机器,这是师徒的情分。
不一样!
“师父!”
“嗐!别说谢啊!咱们爷俩用得着说那个吗?上去试试。”
“哎!”
萧飞答应了一声,开门上车,新车的胶皮味儿还没散尽,他知道,为了给他买这辆车,师父的家底怕是也快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