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之年的他抬头遥望西北方向,看向那座连绵不绝的少咸山,那座曾经有他父亲拼死竭力镇守的边塞重地。
青年人面目上漂浮着的阵阵沧桑之气,已不比那些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来得浅淡稀薄了。
就在身穿红绸的年轻剑修默然出神之际,一个有气无力的女子嗓音从远处飘来:“那边的……公子,可……可有吃的么?”
魏颉从迷离无端的浓浓愁绪从抽离了出来,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位瞧去。
一个脚踩玲珑绣花鞋,身穿白紫色纹彩蓬松小裙的小姑娘驼着背,弓着腰,一副极是虚弱无力的可怜模样,朝魏颉这边缓缓的行了过来。
走近后,魏颉看清了那彩裙女子的面容长相,谈不上丑,但也真的不怎么好看,若十分满分,她大概五到六分之间的样子,如果把后背腰板直起来,挺胸抬头,脸上的那股子“衰”气去去掉,整体气质提高一些的话,大概能有七分左右的水平了吧。
体格十分纤细,脸型更显其消瘦如柴的弱气女子双手捂着小腹,表情痛苦的哀声求道:“公子,我怀有身孕,已经快三天没吃东西了……你能稍微给我点吃的么?随便什么都行,我……我可以拿簪子跟你换。”
肚里有胎的年轻姑娘嘴唇发白,她很着急的将别在头顶的那根发簪取下,那是一根首端缀着黄金以及青绿色玉石的华美簪子,就算是魏颉这种对珠宝首饰一窍不通的大老爷们,一眼也能看得出来,那必然是相当值钱的物事,别说随便什么吃的了,就算是拿着它去最昂贵最顶尖的大型酒楼里美餐一顿都绰绰有余了。
“用不着,你这簪子自己收好,我给你吃的便是了。”魏颉拒绝收下那根尤为珍贵的青玉宝簪,从自身行囊里取出了那个用油纸紧紧套着的肉饼包裹,从里头取了一个肉馅的滚圆大饼出来。
却并不直接递上去,而是吝啬的小小撕下了一块,递到了那个显然已饿急了眼的怀孕姑娘面前。
衣着穿戴均不便宜的瘦弱女子先是在原地愣了一下,不知眼前这个红绸年轻人此举究竟是何意,但由于肚子实在太饿了,没忍住强烈至极的食欲,问都不问,一把接过男子手中的那小块肉饼,塞入嘴巴里,囫囵吞枣般咽了下去,嚼都不肯多嚼一下,让小饼块顺着唾沫麻麻溜溜的滑入了腹中。
魏颉又用手轻轻撕下了很小的一片肉饼,淡然道:“不是我抠门舍不得给你吃一整块,而是我看你都饿成这副模样了,若是一大块塞到你手里,保不住要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万一噎住了怎么办?我这儿可没白水给你喝,别到时候,饿都还没饿死呢,反倒给吃的噎死了,那死得未免太过憋屈,一尸两命,我这个帮忙的,好心反而办了坏事,那可不成。”
彩裙女子这才知道了他的一番良苦用心,“嗯嗯”了两声,再度接过第二个小饼块,快速吃进了饥肠辘辘的肚子里面。
就这样,一小片一小片的,魏颉将一整块纯精肉馅儿的大饼喂给了那个快饿昏饿死的年轻姑娘。
“怎么样,肚子舒服点了么?”魏颉柔声问道。
脸颊有些微凹的细瘦女子点了点头,“好多啦,多谢公子,那个饼……还有吗?”
魏颉哈哈笑了一下,打开油纸包裹,回应道:“有的有的,还多着嘞,还剩七个呢,你慢点吃,不着急,噎着了就不好了。”
刚才差一点儿就饿昏过去的怀孕女子道了声“好”,拿过第二个完整的肉饼,瞥了眼好心的年轻公子,开始小口小口的啃食了起来。
魏颉也快速看了一眼女子腰间绸带里缠着的那柄,尾部系有淡黄色流苏的玉鞘宝剑,他虽不懂首饰玉簪之类的物事,但对此等玉剑的品质还是能够瞧得出来的。
作为体蕴剑丹的剑修,魏颉对每一柄剑往外散发出来的那股子独到气机天然敏感,修为境界越高,感知得便就越是清楚。
红绸年轻人身为堂堂五阶脱俗境剑修,虽隔着一定的距离,却也能明显感觉出来,那部分从鞘刃缝隙中钻出来的气息非同一般,与自己那柄红等剑胚朝天阙的灵气流转颇为相似,心下颇为好奇,但又不方便直言不讳的询问宝剑的品质种类,只好从最基础的问起,开口道:“不知姑娘芳名?又为何会跑来这里?你肚里孩子的父亲呢?”
为了回答魏颉的这一连三问,彩裙小女子使劲儿将嘴里最后一口饼咽了下去,腹中垫了点东西,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精气神,连说话的嗓音都有了明显的提高,“我叫沈笛,笛子的笛,我在这里等人。”
“等什么人啊?是这孩子的父亲么?”魏颉继续发问。
姓沈名笛的纤瘦姑娘眉眼弯弯一笑,表情甜蜜如含糖浆,她重重点了点头,道:“是的呀,他不仅是我肚里孩儿的爹,他……他还是我的盖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