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勇力摇了摇头,眯眼道:“笑了笑,畅快多了,哈哈!小魏,谢谢你陪你喝酒,还能耐着性子听我诉衷肠倒苦水,我老石今生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算是上辈子积德啦!”
魏颉抿了一口清冽杏花酒,靠在椅背上,面含微笑,心下感慨道:“记得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还整天只知道喝着酒顾影自怜,抱怨命运待自己不公呢,想不到短短一年过去,我竟已能够去开导劝慰别人了,这想必就是所谓的成长了吧。”
由于适才石勇力醉醺醺喝大的时候,又额外跟酒楼小二多点了好几个方便下酒的烤肉饼子,现在酒喝得差不多了,魏、石二人的肚子里都已饱胀,喝不下也吃不下了,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魏颉将没喝完的部分杏花村美酒通通倒入随身携带的布制酒囊之中,剩下的七八个肉饼也都让店家用厚厚的几层油纸包好,揣进了包裹行囊里面,以备路上的不时之需,行走江湖,什么都亏得,唯独五脏府亏待不得。
原路返回,将醉成一滩烂泥的石老师傅扛至家中后,魏颉便携带那本石家祖传的“拔山”拳法秘籍上路了,骑乘着那匹高头巨马赤焰火龙驹,离了故乡止息城,继续北上。
还没出止息城前,魏颉自认当了回受宰被骗的大肥羊,花了足足五两雪花银子,在城中闹市某家摊贩处购买了一张天烛国的完整堪舆地理图,从图上的详细描绘介绍中,对这座北方蛮族敌国的郡县城制和各地区方位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了解,再也不至于如同盲人摸象那般,走到哪儿是哪儿了。
知道了原来蛮地天烛国共有八大面积迥然不一的州府区块,分别名为天狼、黄龙、英雄、镔铁、燕云、大汗、珍珠、莽苍,复姓耶律的南院大王负责镇守天狼黄龙和英雄三府,剩余五大府则由全国地位最高的北庭诸葛女帝来统摄管辖,分署明确,各管各的,互不干涉朝政权力。
八府中面积最大的当属位于极北方的莽苍府,那里有茫茫草原与万年冰川,气候环境恶劣异常,故而地广人稀,城镇民宅以及北面王庭在那边驻扎的军事力量都少得可怜;其中面积最小的,则是最靠近南边大禹王朝的天狼府,该府其实原先压根就并不存在,乃两年前禹朝皇帝嬴勾听信宰相祁密谗言,割让了广陵止息碎肉三座边关雄城后,南院大王特别开设并划分出来的一大府郡,让天烛国从原先的七大府变为了八大府。
除去广、止、碎三城,相对更北的阳凤七星天阙三座巨城则被算入了天狼以北的黄龙府领地里面,不管是天狼府还是黄龙府,南院疆土辖属内的全部大小城池悉归耶律镇江一人所有,折腰山以南之地,莫非“王”土,三府州内,南院大王就是至高神明,象征着仙界无上烛龙的凡间化身,连高居大汗府的诸葛女帝都没法真正意义上压他一头,地位尊崇无限,可想而知。
出了止息城后,骑马往北徐徐行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夕阳渐落,天将垂暮,前方出现了一条水流十分和缓的宽阔江河。
魏颉于此地土生土长,自然知道此江便是那条知名度颇高,有历史渊源,又被唤作拒马河的北方“易水”。
身临拒马河畔,红绸剑修翻身跃下赤马,神情尤为凝重,向前一步步走了过去。
正值黄昏时段,残阳浑如抹血,落日的惨淡余晖照映在这名弱冠年轻人的挺拔身体上,拉出细细长长的黑色斜影,人影与身姿相互对比,更加显得男子萧瑟凄凉,孤苦无依。
佩剑青年忽然抬头举目,顺着河流上游往西北方向望去,远处群山如兵阵排列,肃穆威严,雄峻壮伟。
那是少咸山。
三年前,大禹王朝狼煞大将军魏魁为了守住蓟北军机要塞碎肉城,不惜自我兵解,光荣牺牲于那片高耸峰峦山阵之巅,死后无有尸骨残骸存余人间,连衣冠遗物都未能留下半件,英雄陨命殉城处,而今却已是敌国的疆域领土了。
暮冬霜天旱地,四处料峭。
面露沧桑之容的红绸年轻人沉默无言,弯下腰去,单腿屈膝半蹲,将手慢慢伸入了波光粼粼的江流之中。
易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