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到底还是老石你够意思!”嘴馋好饮的魏颉一听到有酒能喝,整个人一下子便提起了精神,“那,走着?”
“走呗!”已站直腰板的石勇力又扭头对边上那群看戏的天真稚童们说道,“你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刚才那场比试,你们就当没看见,能忘就尽量给我忘了,可千万别到处乱说啊,否则我这张老脸可挂不太住,名声这种东西,一旦丢了可捡不起来,哈哈!”
跟随着童年时代记忆里的诙谐前辈一路绕弯而行,魏颉很快便来到了石勇力的家中,在椅子上坐定后,石姓老人甚是慷慨大方的取出了地窖里珍藏多年的十几坛杜康美酒,高高兴兴的要与那个连摔了自己不知多少次的魏姓年轻人分喝好酒,同桌对饮。
酒这种东西藏得越久,其中滋味便越是醇厚诱人,但若是一直就那么死死的藏着,怎么都不肯拿出来喝掉,那就和不值钱的地下废水没什么区别了。
杜康酒的创世人姓杜名秫,绰号“酒圣”,那位享誉天下的酿酒圣人出身自乱战时代的魏国,他一生都致力于酿造出人间极致的上等美酒,扬言自己所酿之酒若不能流传千古,那就和泔水别无二致!
传言其曾经有幸在某片林间意外发现了一颗腐朽已久的枯树,从空洞的树干内部得到了一种十分神秘的清澈液体,那种液体鲜甜而不发腻,饮后唇齿香味持续不散,味道好过世间一切美味,于是杜秫兴奋地将那种树中甘液与自家酿制出的上品酒水相结合,两两相融,成功开创出了一种无人能抵抗住诱惑的极品“神酒”,该琼浆玉液好喝至极,能令人忘却生平诸多烦心琐事,飘飘欲仙。
杜秫以自己的姓氏以及魏国年号建安为之冠名,把此物取作“杜康酒”,那种堪称神妙绝伦的稀有酒水疯狂在魏国境内传遍,很快便成为了有钱人和贵族王侯身份地位的象征,平民老百姓压根就没资格饮用,连魏国国君魏武大帝饮后都忍不住发出“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样的感慨之词,就连乐圣魏嵇都极度酷爱享用此酒,每次饮用都必要喝醉,酩酊时留下了“猛虎一杯山中醉,蛟龙三盏海底眠”这样的传世诗句,所以杜康酒又被唤作“龙虎醉眠酒”,龙虎皆醉眠,一醉醉三年。
作为晚辈的魏颉与秃顶老人对坐共饮龙虎杜康神酒,两人受用清香美液,俱是快意且自在,舒舒服服,酒桌上毫无长幼尊卑、礼法束缚可言,不屑去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那时候你路过我家门口,我好不容易兴致来了,要请你喝酒,不醉不归,你小子非但不领情,居然还要咬我,可还记得么?”老跤师咧出一嘴黄牙,“你说你是不是属狗的?”
魏颉敞着怀打了个哈哈,“自然记得,不过那时候我才多大,六岁都还不到啊,怎能喝得过你,哪有拉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一块儿喝酒的道理?你这不是欺负人嘛!”
“呦呵,照你小子这意思,你现在就喝得过我了?”自称老石的秃顶老爷子笑道,“来来来,看我今儿不喝趴你!”
“那我要是当真喝赢了怎么办?”
“你要真赢了,老子今天跟你姓,我也姓魏!”
“好,老石,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净说屁话!”
魏、石二人这对算得上“忘年交”的朋友,皆是有大酒量之人,杜康酒虽醇厚至极,酿制的手法工艺异常精良上乘,却到底不似那些度数极高的熏人烈酒,老少都可品饮,故此倒也没法子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彻彻底底灌醉这两个向来相当嗜酒的“酒蒙子”。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魏颉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种种经历挑重点简略的说了,那些叫人懊丧抑郁的事情藏着掖着不说,或是风轻云淡草率一嘴带过,光彩潇洒的豪侠事迹则大讲特讲,吹起牛来唾沫四处飞溅,其张扬卖弄的语气腔调和当年石勇力在馆内自吹自擂的时候一模一样。
转眼四五坛珍贵无比的杜康酒坛被喝空,魏颉和石勇力两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些许红光,醉眼略显朦胧,牙齿泛黄的糟老头子石勇力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一下接一下拍打着魏颉的后背,笑吟吟的赞赏道:“小魏啊小魏,长得这般玉树临风也就罢了,投胎这种技术活儿啊,是上辈子的事了,不提也罢,你爹魏魁魏大将军天下无敌,遗传给你一副绝佳的习武根骨,这也很好理解……但你知道我老石最欣赏你的是哪一点吗?并非容貌和资质,而是你后天那股子‘只要练不死,就往死里练’的勇气和拼劲儿!咱们这类攀登武学大道的江湖人士,本就是在逆天行事,连他-妈老天爷都有胆子对着干了,还对自己那么好作甚?不是我跟你吹哈,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不要命呢,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苦心孤诣的钻研武学、磨炼体魄,唉,要不是后来被人给打断了手脚处几根紧要的血管脉络,如今说不定连七阶地煞境的修为都有望攀上了,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但到底也还是令人可惜呀!”
红绸年轻人魏颉举坛和老师傅碰了一碰,抱着坛子,仰起下巴往喉头里顺了一口,忍不住出言询问:“老石啊,那个打断你四肢筋脉的家伙现在可还活着?身在何处?”
石师傅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凝视着魏颉的那双瑞凤眼眸,老人家语气较为玩味的问道:“活着确实是还活着的,而且活得那叫一个‘滋润’,比我好不知千百倍……怎么的,你小子要帮我去报仇啊?”
魏颉嘴角上翘,肃然“嗯”了一声,“我魏颉如今已被大禹天烛两座江湖针对,漂泊如浮萍,无处傍身也无人可依,想杀我的仇家更是遍地都是,老石你对我有恩,你的仇人便就是我的仇人,帮你报仇算得上理所应当,尽管告诉我那人是谁吧,无妨的。”
向来十分乐观积极的老师傅“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指头朝魏颉的额头戳了戳,石姓跤师笑得露出满嘴发黑黄牙,“你说的啊,这可是你说的!”
石勇力二话不说便起身离开了木椅,等他再次坐回位子上的时候,肚腹高腆的魁岸老跤师手中多了一本纸质发焦的小籍子,石师傅甩了甩手中的那本家传秘籍,表情憨厚而自得,他挺着胸脯大声笑道:“此乃‘拔山拳法’,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拔山’!我石家拔山拳,一拳可令石破天惊,有万夫不当之勇,千军睥睨之威!小子,记住了,习我拔山拳者,诸天神佛难挡,万界仙王难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