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不断吐着猩红信子,发出“嘶嘶”的瘆人响动。
“我懂了,你劝我喝泉水是假,想让我为这条毒蛇所害才是真罢!”魏颉手法温柔地摸着郁强龙那颗光秃脑袋,“哼,你这家伙,花花肠子还挺多的嘛!”
“大侠,我……我没……”断头虺愁眉苦脸,仍在试图为自己开脱逃罪。
“没你个头!”魏颉不愿给他辩解的机会,一记手刀劈昏了这个狡猾且该死的大光头,扭头冲另一边的许灵霜喊道:“小霜儿,我吸引毒蛇的注意,你来干掉它!”
许灵霜失声惊道:“啊?!那条蛇可太大了,我……”
“别跟我说你不敢!”魏颉不留情面地暴喝道,“许班主这会儿在天上看着你呢,你须得拿出点勇气来!”
许灵霜登时振奋起来,眼神坚定的道了句:“那我试试吧。”
她将两根赤金色硬鞭思-春和念水从腰际取了下来,一手紧紧把持一根,运起体内的青云真气附着于武器双鞭之上。
注意力高度击中,做好了全力应战对付那头噬人巨蛇的准备,用尖细而勇敢的嗓音大喊道:“有本事就来我这儿啊!”
七彩巨蟒再度喷出了一大口纯黑的浑厚毒液,这一次的目标理所当然的换成了手持双鞭的朱丹裙少女许灵霜。
那袭朱裙身法迅捷纤,同样在一瞬间撤开脚步,不令自己的身上沾染半分蟒蛇剧毒。
眨眼魏颉已握着血灵剑朝天阙来在了许灵霜的身前,他盯着巨蛇冲身后的小丫头肃声叮嘱道:“我想办法把蛇头引向西边,你看准时机从东边偷袭,务必要做到一击得手!”霎时施展轻功身法,凌空踩踏迈起了步伐,动作轻灵迅速,着实令人眼花缭乱。
那条彩蟒毕竟是山中成精多年的灵兽,反应倒也敏锐得紧,锋利獠牙外展,一下又一下地向剑客魏颉喷射着墨黑毒液。
龙鸣阵阵,血灵舞动,剑气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强劲屏障,将一股接一股的剧毒液体挡了开去,浑身衣物得以不受半点腐蚀侵损。
经过一番费劲的纠缠,魏颉总算成功将蛇头引至了西首,与此同时,少女许灵霜也顺利抵达了东首的宝贵位置。
“上!”魏颉猝然大喝一声。
许灵霜刹那间掠向了那头庞然巨蛇的后颈部位,缠有青云真气的魔武双鞭齐落,“噗呲”一声,深深的钻扎入了彩蟒的颈首要害。
巨蛇窍穴遭受重创,上半条身子怦然摔落砸在草地上面,粗长尾部则从瀑布内的洞窟里滑下,就这么掉进那眼清澈的泉水之中,“啪”的一声,顿时溅起了数尺高的水花!
“漂亮!”魏颉欣喜若狂的庆祝道,“小霜儿,干得真漂亮!”
此时的许灵霜面色红润无比,只觉整个人的精神异常亢奋,皮肤渗出的淋漓汗水将那件朱丹色霓裳小裙彻底浸透,身体外部有紫霄真气覆盖遍及,内部则有一阵接一阵的温热暖流奔涌不息……如此妙绝神奇的体验,当真算得上是此生绝无仅有。
许灵霜亦甚感喜悦,激动得差点要跳起来,她高声大叫道:“我做到了!大胆哥,我现在有三阶百尺境的修为了!”
魏颉快步走至喜形于色的少女身边,搂着后者的柔暖肩膀笑道:“现在知我为何不用灵犀语术喝退巨蛇了罢,人呢都是这样的,你若是不好好逼自己一下,这层境界的‘窗户纸’就会一直捅不破,可麻烦着呢!”当初他正是在泥螺山上力战那头上古异种夔兽,短时间内跨越了所谓“精神层面”的那堵阻塞障碍,生理极限得到突破迈进,这才成功晋升至了三阶百尺境的修为境界。
魏颉也没有刻意去想在泥螺山上发生的那一场人-与兽的苦战,不知怎的竟又有挥之不去的清晰记忆狂涌上来,脑海中再度浮现了那日绿衣小丫头卜倩及时出手以掌击杀凶夔,保护了自己身家性命的画面。
正自惆怅着思念往昔,又有一阵不合时宜的“嘶嘶”声从旁边响了起来。
转头看去,但见那条颈部要害根穴被贯穿了的七彩巨蟒犹然尚未暴毙,当下正竭力往上抬着脑袋,仿佛要重新发起攻势。
魏颉当即雷霆动怒,竖起眉头斥骂道:“好你个孽-畜,居然还敢不死?!”
手握血灵朝天阙,使开一剑意气招式“孤烟直”。
罡气笔直而去,声势浩大。
“噗”的一声,轻松刺透鳞甲,倏然便洞穿了那颗庞硕至极的狰狞蛇头!
魏颉仗剑纵身掠而上去,又对准巨蛇的头颈处重重劈砍下了一剑,这次是完全将整颗异兽的脑袋都给斫断了。
脚下踩住斑斓巨蟒那颗和人身体差不多大的蛇首,啐了一口,瞪眼骂道:“畜-牲,这下你还死不死?!”
随意瞥眼一看,忽瞧见有一根细长的物事顺着往外喷涌的鲜红血液从巨蛇断颈处滑了下来。
魏颉大奇,将手中血灵剑归入鞘中,接着走上前去,一把将那件被血染透的物事全部拔了出来,原是一杆八尺有余的坚硬长枪。
经泉水冲洗干净后,细直枪杆泛出了亮蓝色的华丽光泽,制作此枪的匠人用金粉在上头绘有各种奇异图案,菱形锥头脊高刃薄且锋锐无匹,整体造型堪称精巧美观、举世少有。
“是沥泉!”
魏颉双手握着那杆不甚沉重的亮蓝长枪,喜出望外的叫道:“英隼的沥泉枪,竟然会在这条蛇的肚子里……”
许灵霜也学着大胆哥的样子将双鞭泡在泉水中反复冲洗了一番,除去上头沾的腥臭蛇血后,又别回了腰间,听得魏颉那般惊喜雀跃的叫声,满怀好奇的走了上来,盯着那杆亮蓝长枪发问道:“英隼?沥泉?”
“传闻当年有个名叫英隼的使枪高手向我爹发起过一场挑战,要以枪技之高低,决出谁才是天下用枪的第一人。那位姓英的前辈最终惨败于我爹之手,那一战过后,他心灰意懒,再无半分武道追求,公开宣布金盆洗手、隐退江湖。”魏颉低沉着嗓子说道,“爹爹曾跟我讲起过他用的那杆神枪,唤作‘沥泉’,长约八尺三寸,杆部粗细绝不超过手腕,通体呈华丽的亮蓝色,上有暗金色的异兽纹彩图案,也不知是蛇是蛟还是龙,枪头银光耀眼,脊极高而刃极薄,吹毛断发不逊色于世间名剑……既然这般吻合,料来就是此物了,想不到会这么巧的在里遇到啊。”
讲到这儿忍不住笑了出来,神情惬意的说道:“既然天意如此,那我也就勉为其难的将这杆神枪收下咯,英前辈,你的沥泉枪现在归我了!”
许灵霜歪着小脑袋,讲出了一个傻傻的问题:“大胆哥,你会使枪法么?”
魏颉“噗呲”一声,不禁仰头大笑起来,单手把持亮蓝长枪,顷刻间抖擞了个煞是漂亮的枪花,嘴角上扬的说道:“小霜儿,瞧好咯!”
身子疾纵,掠至一旁的宽阔空地,舞弄起手中稀世神枪,使开了一套父亲魏魁在儿时便传授给自己的独家枪法。
那一袭孔雀蓝华贵绸缎,搭配那一杆亮蓝色精美长枪。
蓝影飘忽如魅影,枪罡回旋似飓风。
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泼水而不能入。
招式变幻莫测,出击神化无穷。
其舞枪姿态,竟犹胜过持剑使动上乘剑术大漠星辰诀时的那份潇洒快意。
魏颉自幼年起便在枪技的打磨练习上面投入了极大的苦功夫,风雨无阻,十余年寒暑勤练不辍,如今早已臻至了“熟则心能忘手手能忘枪”的出尘境界,撇开那份玄而又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枪意”不说,单论枪法技术,魏颉其实早已算得上是登堂入室、造化匪浅了。
遥想当年,被朝廷封为“狼煞大将军”的魏魁征战沙场所向披靡,他胸中究竟是怀着怎样的豪情与自负,才能说出“一杆魏家枪,天下无敌手”那样霸气的言语来的呢?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魏颉的舞枪动作逐渐放缓,奇幻而特异的身法脚步也停歇了下来,年轻人单手握着沥泉长枪站定在原地,他深吁了一口气,蓦然想起那日金梁王府春心池上东方梧桐朗声喊出的那句话,他嘴角露出一抹自傲自豪的浅淡笑意,也学着大伯父轻声说道:“天下枪法,无出魏家枪左右。”
身穿朱丹色霓裳小裙的少女许灵霜乐颠颠的跑了上来,满脸尽是崇拜欣赏的花痴表情,探着个脑袋,用娇丽可人的嗓音问道:“大胆哥,你枪法既然都这等厉害了,为何平日里从来不见你使过啊?”
魏颉同样满脸堆满笑容,余光瞧了眼腰间的那柄佩剑朝天阙,又撇头看着身旁的那个朱丹裙小丫头,也不正经回答,而是笑着反问道:“只要一说起江湖游侠,人们的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来的永远是使剑之人,而非耍枪弄棒的,你可知是为什么?”
许灵霜睁大两颗清水般的明亮眼睛,摇了摇头,表示浑然不知。
魏颉看向了手中的那杆亮蓝长枪沥泉,微笑着说道:“枪适用于宽敞地带以及战场上的明面厮杀,剑则更利于在狭小巷弄里的搏命较量,行走江湖呢其实很少会有人跟你来那所谓的‘光明一战’,更多时候遇到的都是些擅长诡计谋划和搞突然袭击的家伙,这种情况下枪需要距离才能发挥威力的这一弊端就暴露出来了,比方说你睡觉时有敌人来刺杀你,这时候你希望床边是一柄短剑还是一杆长枪?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罢!”
顿了顿,笑意灿灿的补充道:“再者说了,枪又被叫作‘百兵之贼’,而剑则被称为‘百兵之君’,一贼一君,你说我用哪一个更显侠客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