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很快就来到了九月二十二这天,距离梦蛇杀人之案已经过去了十天。
学宫,静心院,祭酒阁楼内。
依旧一身宝石蓝长袍的越阁主站在窗前,看着皇宫的方向。
“越阁主。”监丞站在他的身后,略显无奈地叹息道:“这些天来,一切蛛丝马迹几乎都搜了个遍,但还是找不到那梦蛇。”
“是吗?”越阁主微微点头,轻声道:“这么说,尚有嫌疑的人之中,就只剩下郡主了?”
“你在怀疑郡主?”监丞问道。
越阁主沉默了一下,说道:“虽然那梦蛇也有可能离开了重华,但郡主身上的嫌疑实在是洗不干净啊……那天唯一有嫌疑,却还没有探查的人,也只有郡主了,她还救了那些蛇女,我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方法瞒过了我们。”
监丞微微皱眉,说道:“仅凭这些嫌疑,还不能指证郡主吧?”
越阁主又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去问过宗主,想请宗主他老人家以重华大阵探查,但……宗主却告诉我,不必再查了,没有意义。”
“不必再查了?”监丞诧然。
越阁主微微摇头,说道:“虽然不知原因,但宗主在庇护郡主,否则以重华大阵探查,就算是大神通者也无所遁形,但无论是陛下还是宗主,都没有选择这么做。”
他叹息一声,摇头道:“若郡主真的清白,又岂会如此?”
监丞也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宗主和陛下如此偏袒郡主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当代谦王已无法再得子嗣,郡主已是圣师大人最后的血脉了。”
越阁主却是缓缓道:“我觉得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他眼神有些惘然,“我追问宗主原因的时候,他说……他已经快不行了,人宗不能失去郡主,正如陛下……或者说大虞,也不能失去郡主一样。”
监丞怔了怔,随即苦笑道:“看来其中还有什么牵涉到我大虞根本的隐秘,越阁主你还是莫要追问了才是。”
“我并非迂腐之辈,自然明白这一点。”
越阁主叹了口气,“只是我在想,净天台的规矩虽然严苛冷酷,但完全遵循规矩,或许并不是错的,我救下那群无辜的蛇妖,是因为她们从未害人,反而被人害,我救她们是发自本心,可是那只梦蛇和郡主并不无辜,我该怎么看待呢?”
监丞不由得面色微变,忍不住说道:“越阁主,你……”
他知道,这位越阁主也是有着入圣的心性和意志,按理说,意志当如山岳般不可撼动,但现在似乎有了自我怀疑?
万一因此心境混乱,那后果就极为严重了!
越阁主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戚老,不必担心,我的心并没有变化,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道:“宗主见我心有迷障,在规矩和人情之中难以抉择,就问了我一个问题,直到现在,我还有些心绪难平。”
“是何问题?”监丞问道。
越阁主默然半晌,才说道:
“宗主对我说:‘既然你知道那群无辜的蛇妖很可怜,你选择了人情和宽容,那我告诉你,其实那只梦蛇才更加可怜,很多人都对不起她,而郡主……更是大虞最可怜的人,是整个大虞对不起她,那么,你该怎么选择呢?’”
他叹息道:“其实我知道答案,但我觉得太过冰冷和现实,与圣师大人所言的人道有些冲突,让我有些难以接受,所以我没有回答宗主。”
监丞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很多时候,沉默并非无话可说,而是一言难尽。
阁楼内安静了许久。
越阁主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不说这些了,就当这事从未发生吧,该查就查,查不到就罢了。”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国家为重,但大虞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有这么多人在纠结这些无趣的问题,还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