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说过,那袁思孝西来,必定是戒心重重,他之所以在西原城中彷徨多日,定是在暗中观察动静!一旦咱们是假意归降,以咱们这十万人马深入南朝腹地,那南朝覆灭只在旦夕之间,袁思孝知道其中厉害,故而决心难下!他若初次开口催咱们南迁,极可能是个试探。若是将军不假思索满口应下,袁思孝必然起疑,因为这南迁之事,牵扯之事甚广,而又极其细致!不是能随便应承的。可要是彷徨不决,其也会怀疑咱们是为了久久盘踞西原,而以降服之名,向南朝索要给养军需!"
"那,那我该怎么说?"孙望庭问道。
"将军只需一面答应道,一面说具体南迁诸事,还需与袁大人细细商议,定计后再行南迁!"
"哎呀,那么麻烦干什么!直接应下来,他就是怀疑了又能怎么样?还能反悔了不让咱们去?"孙望庭说道。
"你呀!就是个直肠子,怎么就不知道拐拐弯?"非格数落着说道:"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一定要这袁思孝来西原城纳降,有他跟我们南迁,我们才能动身!否则那江南就是咱们的坟墓!"
"是啊!可是为啥呢?我老孙手下也有十万人马!怕他什么?"
"咱们这十万人马到底是飞齐军还是什么军?"非格问道。
孙望庭被问住了,的确自打张齐元死后,飞齐军实际就散了。宋金德降了申国,分出去的那些个将领也都死的死降的降!如今,西原城的这点人马,只不过是躲在军旗下吃粮的罢了!别说是士卒们了,就连将官都不知道到底为啥当兵打战了!只是,身背着逆贼的恶名,在这天下到哪里都没人要,所以也只好待在孙望庭身边了!
非格见孙望庭不说话了,又接着追问道:"将军以为,就咱们这十万人马,若是遇上南边杜恺的人马,真刀真枪的打起来,咱们的胜算又有多少?"
孙望庭听到这,无奈地摇了摇头。
非格这才开口缓缓说道:"所以呀,这个袁思孝对我们来说就至关重要了。一来,他是大津皇帝身边的侍卫重臣!皇帝就是不信满朝堂的大臣,也不会信不过袁思孝的!再说了,皇帝既然派他来西边,就是让他暗中观察咱们到底是真降还是诈降的,要是,被他发现咱们是诈降,那他再引着咱们南迁,那江南之地,不正好就是全歼咱们的最好战场了吗?将军想想,咱们远道而来,人地两生,真真是两眼一抹黑!人家怎么打你,咱们连还手的气力都没有!可是,袁思孝要是认定咱们是真的归降,那时候再引着咱们南归,这样的话,整个南朝将不再对我们设防!咱们再打出靖西王的旗号,西原带去的这十万人马就是官军了!那不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了?"
孙望庭恍然大悟,他再次一把揽过非格来,搂在怀里再不肯放开了,笑逐颜开地说道:"我的夫人呀!你真是老天爷派来助我的仙女啊!"
果然,第二天袁思孝一大早便来到孙望庭府上,催促孙望庭南迁,孙望庭照着非格的交代,答应下来的同时,说还要再商议诸多具体事宜,需要再准备几天。不仅如此,接下来的几天,西原城里的孙望庭各部都开始打点起了行装!甚至,有些个世居西北的士卒将官不愿南去的,孙望庭还给他们发了银两打发他们回家去了。
一切都在告诉袁思孝,孙望庭的归降是千真万确的!甚至在出发前两天,孙望庭还当着麾下众将的面,郑重其事的把手中的兵符交到了袁思孝手里。思孝终于卸下了最后的一丝防备,当夜他便提笔给咸嘉帝写了封密折,他把这些天的所见所闻都仔细的上报给了他的皇帝,同时,也谨慎地代孙望庭表达了对于大津朝的忠心!
思孝的意思是想让皇帝接纳孙望庭部的同时,也要仔细应对可能的出现的突发状况。可是,这奏折在始终孤立无援的咸嘉帝看来,就是袁思孝已经拿到了十万西北悍兵!皇帝兴奋异常,朝中百官竟然也是欢欣鼓舞,皇帝下旨让沿途州县不得为难孙军反正南归。还特别下令,在没有圣命的情况下,安州杜恺部不得轻动,怕万一引起了误会!
咸嘉帝的这番做法,连汪正明都看不下去,劝了几次,皇帝都置若罔闻,不当回事。汪正明只得独坐玉阶上长吁短叹,看来年轻的皇帝还是在孤独无助之时,完全迷失在了最高权力之中。
而在深居玄府之中的素清看来,咸嘉帝的作为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可是面对着这一切,不在朝堂的素清,当然也是爱莫能助了!因为,咸嘉帝已经迫不及待的下旨,以南川会谋事诡异,屡伤国体为名,褫夺了素清定远侯的封号,同时令其居家思过!这是把原来袁思孝名下的罪名,都安在了南川会的头上。
此时的南朝,就像一片摇荡在急水之上的枯叶,正发疯似的冲着咆哮的激流,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