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站立宫门边的汪正明缓步来到了两人面前,弯下腰伸手扶起了穆、许两人,开口说道:“二位大人勿自苦,皇上自知不起,所以让咱家在此召谕两位,皇上将在三日后往太祖陵拜谒,而后就将皇位传于寿王!如今北方兵败,二位皆是辅国重臣,在此朝廷危难之际,二位还需勉力从事!勿使宵小之人再兴风浪!”
听着汪公公传来的圣旨,许名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在穆王盛伸手碰了下他,他这才跟着穆王盛叩拜道:“臣瑾遵圣谕!”
说完,汪正明说道:“二位大人请便!”说完,便转身走上玉阶回到了春和宫中去了。留下穆王盛和许名生两人这会儿真是不知所措了!
这两位总兵的内心,已经悄悄的起了变化。之前,寿王跟他们两家谋定,由穆王盛和许名生领兵拿下太陵城,再抬寿王出来监国辅政,之后寻机废掉咸嘉帝,让寿王正式登基!可是,现在情况变得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首先是寿王没有按约定来安定门前主持大事!理由是要等三日后去太祖陵前为咸嘉皇帝祈福,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穆、许二人生生扔在了皇宫门外,而在世人眼里,只会看到这两个不知死活的总兵,在安定门外挥刀弄枪要皇帝的命。寿王却好像根本没有参与整件事的一星半点,是谁在造反好像就一目了然了!再者,依当下的情形看,皇帝其实已经马上油尽灯枯了,这好像根本用不着造反!单等着皇帝咽气后,自己在朝堂上支持寿王就好了,匡扶定策的天大功劳就到手了,何必非要在这刀光剑影之中去求个富贵呢?
这二人还愣在玉阶下时,却见代晴从春和宫中走了出来,她也缓步走到穆、许两人面前,开口不解地问道:“两位大人,你们怎么还在这?”
穆王盛回了一句:“杜夫人可有见教?”他想着,现在反正也没了方寸,倒是不如也听听这女人的说法。
不过,代晴好像根本就没兴趣跟他们说什么有用的话,只是轻轻冷笑一声说道:“哼!两位,你们没觉得皇宫是个是非之地吗?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们窃占太陵城,还挥兵围了皇宫,刚才皇上传下口谕,让你们‘勉力从事’,这不就等于是赦了你们的罪吗?你们怎么还领着士卒站在这宫门前?哦,还有,你们那些手下抢了一天东西还不累吗?还留在安定门外做什么,那地方多渗人啊!当年太祖朝时,在安定门外剥了多少人皮,你们当真不知道?”
代晴的话简直像一把尖利的匕首,三五下就生生剜下了穆王盛和许名生的心。想当年,大津朝开国太祖定都太陵城,为了剪灭开国功臣们对于皇权的威胁,不知罗织了多少罪名,杀了多少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而当时杀人剥皮的刑场就在这安定门外,这事尽管过去了两百多年,但在大津朝还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这两个总兵也不例外!
看着这两人从内心里泛出的恐惧引得身子都有些微微的哆嗦了,代晴还不忘跟上声长长的叹息:“唉—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唉!”
直到这时,代晴要给穆、许二人下的迷药还没完呢!这不,离着春和宫老远,皮三爷又带着小端子跑来了,代晴在心里暗笑道:看来寿王办事还真是靠谱!
只见小端子跑得气喘吁吁,他快步冲到了代晴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根本顾不上跟穆、许二人打招呼,便冲着代晴作揖说道:“回夫人话,寿王有令,若这太陵城中再有侵扰百姓之事,不论官、兵、将军,一律处斩!绝不姑息!”
代晴忙追问了一句:“是寿王亲口说的吗?”
小端子不知是计,马上应道:“是!是寿王亲口说的!”
代晴听完,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又吩咐道:“你一会儿把寿王的意思告诉袁副使,他可是朝廷应天府尹!”
“小人明白!”小端子答道。
这下,穆王盛和许名生两人彻底蒙了,自己在这城里宫外闹腾了个够,这下子好像就像是双破鞋一样被人扔到了一边!之后说不定杀生之祸紧紧跟随呢!
两人都阴着一张脸领着亲卫们退出宫来,许名生看着身后的宫门被重重关上了,他实在忍不住,怒气冲冲的说道:“他娘的被骗了,寿王那个老王八蛋怎么敢这么耍老子!现在,这太陵城咱们给他拿下来了,他倒好自己个躲到府里吃草去了!把我们丢在皇宫门口当反贼。现在,全天下都以为,这次兵乱跟他没关系。好!等两天人家一登基,到时候说咱们是反贼也好,说咱们纵兵祸乱京师也好,总之都是死罪!咱们能有什么话说?就只能往刽子手的刀下一跪,去阴曹地府给他托梦去!”
穆王盛说道:“老许,你沉住气,小点声!咱们眼下得要想出对策才是啊!”
“还有什么对策?”许名生咆哮道:“人家现在对我们可是赶尽杀绝啊!反贼就不说了,人家刚才不是说了吗,有祸害百姓的都要处斩吗?我看哪,咱都熬不到这造反的罪名落在头上,就得人头落地了!我看呢,咱们还是跟那弟兄一样,脚底抹油溜吧!”
“我看还没到那个时候,咱们还有机会,不是还有三天吗?咱们怎么能坐以待毙呢!”
“那你说咱们能怎么办?”许名生问道。
“你让我想想!”穆王盛说着,就把许名生往宫门外的角落里拉去。
而他们在门外的牢骚都被门后的喜顺听得真真切切,而他们的话传到了宫中,汪正明和袁思孝的内心里都暗自感叹:代晴这反间计真是出手高妙!而让代晴感到欣慰的是,自己的谋划终于开始在对手的心中生根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