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各自为战的津军官兵们,再次从地上捡起了弓弩,这些利器已在大雨之中洗净了尘土,在视死如归的津军士卒手上恢复了勇气,因此,一支支利箭开始从混沌的雨雾中飞向申兵骑士,而申军们却毫不在意身边同袍的落马,仍然紧紧靠在一起,一排排向前碾压过来。津军刀斧手们则再次呼喊着扑杀了上去……
申兵们死伤惨重,可是毕竟兵力十倍于对手,大雨之中津军士卒死伤殆尽!
残酷的厮杀,仿佛随着雨势减弱而渐渐稀落了下来。最终,当日头从云缝中伸出一束光柱,驱散了混沌的雨幕时,恩克终于看清了眼前和身边已经铺满了尸首。他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这大津朝还有这般强悍的队伍!唉,可惜了!”
刚说完,恩克发现前方不远处的灰白之中似乎站着一个人。恩克觉得有些奇怪,那个身影就这样直直的立在一片水雾之中,好像是没有了生气,可从浓淡不均的灰白色中,又隐约能见他两腿分跨着,手上还握着一柄撑在地上的长枪。
于是,恩克领着左右两个亲兵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喊了句:“你是何人?”
恩克的话音刚落,天空之中便闪出一条云缝,一道光彩从天而降,正打在这个身影上,恩克揉了揉眼才勉强能睁开双眼望了过去,面前站着的,的确是一位大津将官,从他身上残缺的铠甲来看,应该是刚才这支队伍的统帅。此刻,雨后天空闪出的光柱正围绕着他,把他身上的片片鳞甲打得金光灿灿,同时,阳光也洒在了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而冰冷坚毅的面庞!
恩克开口问道:“你是要投降吗?”
对面之人终于回给了他一个轻蔑的冷笑,开口说道:“哼!我大津朝没有屈膝跪身的将军!”
“你的人都死了,尽力了,对得起你家主子了,还是降了吧!不然凭你一个人也挡不住我们!”
“大津朝北征副将王明宝领命在此坚守,只要我一息尚存,就绝不能放一兵一卒过去!”王明宝的话已有些虚弱,但在对手听来,却仍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唉!”恩克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好吧!那我成全你!”接着他又对身边的两个侍卫说道:“你等都退下!”
侍卫犹豫地说道:“头领?”
恩克不耐烦地吼道:“退下!”
侍卫这才施礼后拉转马头,回到了身后的军阵之中,同时,恩克也从腰间拔出佩刀来,握在了右手上。他准备给眼前这位令他敬佩的敌军将领一个体面的终结。
终于,恩克猛得抖开手中的缰绳,喝了声:“驾!”催马冲了上去。
王明宝也艰难地将长枪提起,对着冲上来的恩克。
就在恩克右手上的刀马上要冲着王明宝右边劈砍下去时,他却突然猛得向左拉动了缰绳,战马嚎叫着往左一闪,马头刚好错开了王明宝的矛尖,恩克的刀就顺势冲着王明宝的左边砍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王明宝并没有躲闪,他在猛冲过来的恩克面前迅速将长枪横了过来,就在恩克的弯刀由王明宝的左肩楔入划到胸口的同时,王明宝长枪的尾杆也狠狠的打在了恩克的后背上,恩克一下子没有坐稳,竟然跌下马来。而王明宝则冲天喷出一柱鲜血后,便重重地倒了下去。
后边看得真切的申兵赶忙高喊着:“头领!”纷纷拥了上来。他们有些人冲去围住了恩克,生怕头领有个三长两短,另一伙人则围住了直直躺倒在地的王明宝,他们抽出刀来拼着命往王明宝身上乱扎起来。
这边,恩克并无大恙,他两手扒开人群,对着不远处围着王明宝尸首的那群人喊道:“好了!住手!”接着,他也冲了过去,站在了王明宝身边,只见王明宝瞪着一双锐眼直直盯着天际,脸上浮着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由心里绽出的微笑!恩克上前,伸手拂闭了王明宝的眼睛,同时,又看到那几乎要被手下扎烂的身体,心中涌起的怒火冲口而出:“都给我滚开!”
恩克知道,自己的目标是连川港,眼见天色渐晚,他不敢再耽搁,他命人将王明宝抬到路边,找了件干净的披风暂且铺盖好,就急急忙忙地向着港口扑去,没想到,刚走没几步,便踩上了遍地的扎马钉!人马又折损了不少,摔倒在地的人马又不知道压到了什么,引得路边的树上放出了无数的飞镖,这些飞镖冲着毫无防备的申兵飞袭而来,又将许多人打落马下。恩克以为身边又会有伏兵,不得已只好放慢了脚步。就这样,一路折腾之下,直到夜色降临,他们才冲进了连川港。
好在连川港里没有大津军的一兵一卒,只有遍地被舍弃的木箱子。天黑也看不清楚是不是粮草。恩克见手下个个都疲惫不堪了,便下令在港内就地宿营,待明晨再挥师冲杀出去,抄他杜恺的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