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倪昌时便从后头的屏风里快步走了出来,他急忙来到苏哈昌的案台下,跪着叩首道:“臣死罪!死罪!”
“好啦,别假惺惺的啦!”苏哈昌的视线也还盯在手里的书本上,并不去看堂下的倪昌时。
“殿下明鉴,臣绝无叛逆之心!臣只是…….”
“巧言令色!”不待倪昌时说完,世子突然厉声喝断,同时狠狠地将手里的书本摔在了案头上。
倪昌时见状冷汗直下,只能一直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绝无叛逆之心?我且问你,你哪来的胆子私会敌酋?事后又为何不报?如今东窗事发,才来叩头称罪!何敢言无反叛之意?你说!说呀!”苏哈昌异常愤怒的咆哮道。
倪昌时忙辩解道:“臣领兵行至平间县外,遇大津军列阵于前,便与领兵之人交涉了几句,众将官皆在四周观望,绝非密谋私通!”
“哼!交涉?”显然苏哈昌并不想放过倪昌时,他接着说道:“我再问你,你可知与你对话之人是何方神圣?为何三言两语之后,李敢便投敌而去?”
“臣不知!”倪昌时答道。
“我来告诉你,与你对话之人,正是大津新朝内阁次辅玄素清!他不仅身居高位,还是南川会的少主!”
倪昌时一下明白了过来,原来苏哈昌早就知道了平间城外的事,看来自己的生死早就注定了,所以,便也没必要低声下气的求饶了!想到这里,倪昌时心一横,竟站起了身来,对着面前的世子苏哈昌说道:“既然殿下已全然知晓,臣便再无话可说,该如何处置臣,来个痛快的吧!”
苏哈昌一听更加气恼了,他猛地将案边的佩刀抽出鞘来,一返身将刃口横在了倪昌时的脖子上:“你这是找死!你就不顾念你的父母妻子?”
这时候的倪昌时反倒平静了,他说道:“哼!有用吗?我倪昌时如今就是想保住自己都难,父母、妻子我又该如何顾念?只恨即使我死,也是满身污泥。唉!千百年后,我倪昌时在两国史书中,都是个不折不扣的贰臣!来吧,动手吧!能死在殿下刀下,也算大申国没有慢待我倪昌时!”说完,他闭上了双眼。
苏哈昌并没有动手,他缓缓收起了刀,情绪突然间平静了下来。
而倪昌时没有等来割破喉管的快刀,反倒是堂内安静了下来,他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苏哈昌站在堂上背对着自己。
“唉!”世子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案上有块令牌,你拿去,明日朝会上,这块令牌会保你无事!”
倪昌时将信将疑地上前拿起这块金色的令牌,看到正中间一个大大的“宋”字,他疑惑地抬头,望向依然是背朝他的苏哈昌,刚想要开口,苏哈昌又开口了:“不必问了!你收好便是!我累了,你退下吧!”
倪昌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弯腰拜过之后,也退出了正堂。
深黑色的夜里,只留下苏哈昌一个人被扔在一片寂静之中,然而他的心绪却无法平息,倪昌时与玄素清在平间县城外的相见,他其实早就知道了,从内心来说,他无法容忍属下这种通敌的行径,可得知他们交谈的内容后,苏哈昌居然在心里同情起这个来自大津朝的降将了,而且跟宋金德那个有奶便是娘的无耻小人一对比,苏哈昌的内心反倒偏向起倪昌时来,在大申国根本没有人会去理解倪昌时投降的无奈,和身披异国甲胄的挣扎,有的只有防备与利用。可是,一个心存廉耻的人,心中又怎能克制对于故国的向往与情怀呢?所以,他决定帮助倪昌时渡下眼下的生死劫,同时也能借机敲打一下宋金德,让他最好收起钻营倾轧的手段,省得把大申的朝堂搞得乌烟瘴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