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思孝的老家在南方,他当然知道南川会,可他还是吃不准眼前这老头摇着艘小船就说要带他们去南方,这事到底靠不靠谱,还有他到底是不是南川会的?即便是,那南川会为什么要救他和太子?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图谋?南川会又怎么知道他们会逃到平州港南渡?这一连串的问题在思孝的脑子里都没有答案,这事太蹊跷了,但如果不接受眼前这老头或者说是南川会的帮助,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脱困呢?思孝越想,心里就越乱,越乱就越没主意,毕竟他身上担着天大的干系。
“哎呀,就没见过你这么磨蹭的后生,你都到这儿了难道就打算这样一直站在海边上?我都说了,真要害你们在路上就招呼了,还用得着我在这磨着嘴皮子吗?再说了,这北方的码头哪个能靠大船?不都得这小船先把人拉到外面大船上吗?哎呀!”老头看着袁思孝犹犹豫豫的站在原地无动于衷似的,着急了,他边说着,随手又从腰间拔出一支响箭,不待思孝伸手阻拦就将响箭放到了天上,随着头顶上的一声炸响,以袁思孝为首的护卫们,顿时全都绷紧了神经。只有老头轻松的用右边大拇指,向着身后的海面指了指,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看,看到吗?大船来了不是?”
袁思孝顺着老头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从海平线上出现了一个黑点,而且快速的变大起来,这时,思孝身边也多了几个守在仓库的兄弟,他们随着黑点的变大高兴的喊了起来:“有船,有船,是艘大船,我们有救了!”
袁思孝转过脸来,用冰冷的表情止住了这些本已绝望的人,刚刚洋溢出的笑容,而后回过头来问老头:“老人家,您真是南川会的?”
“哎呀!”老头摇摇头说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多事的!”说着掏出自己怀里的令牌递给了思孝,说道:“看看,认得不,能上船了吧?”
思孝接过老头的令牌在手里翻看着,其实他根本不认得南川会的令牌长什么样,接过令牌只不过安慰下自己罢了,说实话他已经决定上船了,因为此刻除了随老头上船,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至于南川会为什么要救他们,有没什么阴谋之类的问题就留着到太陵城以后再考虑吧!思孝心一横,对着身后招呼一句:“快,上船!”
大家都很是兴奋,纷纷撕去身上那千疮百孔的破衣烂衫,露出了上下乌黑却光如镜面的乌金甲,这倒把老头给震住了,这么华丽的铠甲太让他吃惊了,他不由自主地拦住了队伍中的一个人,对着他胸前的整块甲片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看了好一番,这才说道:“乖乖,这是块境子吧!”
袁思孝当然注意到了这一切,这倒让他放下心来,这老头不识得乌金甲,说明十有八九并不知道这支队伍里有当朝太子。如果老头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那就说明南川会并无加害太子的意思。
很快,所有人都上了船,思孝特意没有把太子围在中间,而是让他跟大家挤在一个小角落里,等上了大船也是如此。老头跟他们一起上了大船,而摆渡他们的那艘渔船则没人再管,任他甩开缆绳,自由自在地向着大海深处飘去,思孝忙问老头,怎么不要小船了?老头反问道:“要了干什么?我去摇小船了,谁带你们去南方?你这后生就是事多!好好待着,三天以后我们就到太陵城了!”
到了人家船上了,思孝他们也不敢摆御林军的架子,何况还得护着太子。所以思孝面对老头的诘问只能是点点头,赔笑了事。
这时老头开始招呼水手们升帆转舵,看样子是调整好方向准备向南方去了。思孝他们看到那原以为只是个打鱼人的老头,这会儿指挥着整艘大船,而船上的水手们对他都毕恭毕敬,不禁私语道:“原来他是这船上的老板啊,怪不得好好的小船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话显然是被那老头听见了,他转过身来没好气的:“我告诉你们,在我的船上都得守我的规矩,想活命的,不许瞎说胡吣,什么老板?在船上叫船老大,还有……,对了,阿三,去,给他们拿几个盆来!”
“拿盆干什么?”思孝他们问道。
“别问干什么,现在觉得用不上,一会儿怕是抢不过来,你们听好了,两个人一个盆,用的时候好好商量,不要抢。还有,这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扣过来放,必须盆口朝上,听到没?这是规矩,你们都得记住。”
看到弟兄们一脸迷惑,思孝小声说道:“这是行船的规矩,我们家在南方,老人们也行过船,说‘老板’有破板烂船的意思,碗啊,盆啊什么的要是倒着放,就有翻倒的意思,船家都会觉得不吉利!”
“哦,那将军,这发给我们盆是干嘛用的?”
“这我也不知道。”思孝摇了摇头。
很快这盆就供不应求了,船行不到一个时辰,风浪稍微大了些,加上上船以后又都刚吃了些东西,这些平日里在平原上策马扬鞭的大内高手们,就吐得七荤八素的了,两个人一个盆肯定不够用,开始是抢来抢去,后来大家都看在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干脆搂在一起掏心掏肺吧。只有袁思孝心里总是装着主子,他虽然也不停的吐着,可他始终用身子挡住太子,不让别人看到太子晕船的样子。
就这样,大津太子最终逃出了大兴城,在袁思孝他们的拼死护卫下正扬帆驶向遥远的太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