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城向朱祁钰行了礼,转头就责怪了舒良:
“公公也不劝诫一下皇上,行路难、路难行,这一路上把皇上颠簸坏了,太妃和皇后可不会饶了你我。”
朱祁钰哈哈一笑:
“苏卿还是老毛病,见了面先担心我的身体,朕心甚慰。”
“不过你说的是真对,以前朕走的都是京城的堂皇大道,宽敞平坦,今儿走了一遍咱们的官道,才知道这路是真的难走啊。”
“李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朕以前只觉着走路能有多难,现在看来,这平坦的官道就这么难走了,若是山道、险道,那些难走百倍的道路,究竟有多难。”
“朕长于深宫,还是见识浅了。”
朱祁钰诚挚的说着。
苏城笑了:
“陛下能有这见识,定是一代明君。”
旁边舒良目瞪口呆,苏城竟敢这样评论皇爷!
咦,皇爷竟然也不生气,不但不生气,还笑了!
朱祁钰指着宣府的城墙问了:
“这城门楼子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太上皇可是在这处问的杨洪?”
苏城挥手招来了一个亲卫,问了两句,陶成就被从后面拎了出来。
陶成战战兢兢的说着:
“回、回陛下,是在这处城门楼子问的,当时杨能将军在此处值守,小的就是个小兵,正巧在场。”
朱祁钰来了兴趣:
“那你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形。”
陶成看了苏城一眼。
苏城没有表示。
陶成无奈,只得结结巴巴的说了:
“那天,天色就要黑了,俺正抱着枪,屁事没有的在发呆,突然,二狗子推了俺一下,害俺趴了个狗啃泥,俺刚想骂二狗子,就听他嚷嚷瓦剌人来了。”
“城头上严阵以待,俺正端着枪的时候,旁边的总旗就嚷嚷着让大家不要乱动,弓箭都收起来,不要乱放,就听到下面有人喊,我是皇帝,快开城门。”
“杨能将军派人去请示总兵大人,传令兵回来了,杨能大人就说不能开,下面骂了几句,就走了。”
朱祁钰闻言有些失望:
“你们没有回骂几句?”
陶成一脸的奇怪:
“骂啥,俺跟皇帝又没仇,还不如多歇息会儿咧,有啥好骂的。”
苏城拦住了还想要问的朱祁钰,劝解着说了:
“当兵的都是吃饷赚钱,骂仗非他们所长,而且宣府这儿大战不息,大家每天都是神经紧绷,能活来已经不容易了。”
朱祁钰沉默之后就释然了:
“是啊,不能苛求人人都如苏城你一般,啥事儿都想着为咱考虑。”
说着,朱祁钰一挥手,舒良立即指挥一众锦衣卫散开,将众人隔开,远离了两人。
两人上了城头,天上月光正明,照亮无边狂野。
朱祁钰指着北方,语气豪迈:
“苏城你想把北地草原都打下来,这个想法是好的,朕也同意,但是你的方略卡在了后续的治理上,如何能够降低靡费?若是消耗太过,打下来,怕也是守不住,最后还不得不撤掉。”
苏城点了点头:
“如果不改,打下来是不值得守。”
朱祁钰看了苏城一眼,继续说了:
“你要求实授兵部侍郎的折子,在廷议上被批驳了,但是文臣们也不愿意太过,已经抹了你的世券,现在又除了你实授的兵部侍郎,朝野物议,他们也怕。”
“给你加兵部侍郎的虚衔,有知悉兵部各项部务的权利,但不能参与部务,无权过问兵部事务。”
苏城来了兴趣:
“那丰城侯的加衔?”
“也通过了。”
朱祁钰得意极了。
一时间,城头上满是君臣二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