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郎帅如今的模样,很难叫她不生起兔死狐悲的感慨,多少年了,乙族与张黄族在东川大陆斗智斗勇,你来我往,争那东川第一族群的宝座。
老实说,怜夫人始终都是要被这族群实力更为强横一些的郎帅压上一头的。
可现如今这枭雄一般的郎帅竟落得孤家寡人一个,自己送上了门来,想想前不久他还威胁怜夫人要做他张黄族的乙精矿,世事变化之大、之快,当真叫她心潮起伏,难以自抑。
怜夫人说不出话来,可她那些孩儿们却不是,这场无妄战事,导致族内无数大能殒命,其中大多都是死在张黄族手中,乙族武士更是把张黄族恨到了骨髓里,如今见着郎帅,一个个连眼珠子都红了。
“郎帅,我要杀了你!”
“郎帅,我要给我小珊姐姐报仇!”
“郎帅,我要给我小英姐姐报仇!”
“郎帅,我要给我小雀姐姐报仇!”
……
只见怜夫人身边,无数乙族武士如飞蛾扑火般向着郎帅冲了过去,郎帅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罢了,都给我住手!”怜夫人也是叹了口气,轻声喝道,不过她还是慢了半拍,此时已经有无数攻击落在郎帅身上,虽然他境界高卓,挺立在那里并未倒下,但唇角还是有绿色的鲜血慢慢流了下来。
乙族武士的攻击实在太多,郎帅又一心求死,全不防御,所以眨眼间就已经受伤。
怜夫人声音虽然不大,但她在族中威信极高,所有乙族武士听得怜夫人发话,不论正在攻击的,还是准备攻击的,一个个都僵在了原地,勉强收住手脚,费解地转头看向她。
“郎帅,你……你真是求死来的?”怜夫人却没去管身边愤恨难抑的乙族武士,而是语气复杂地问向郎帅。
“我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不死,还能如何?”郎帅苦笑着回答。
郎帅说的不错,妖界被驱逐出族群的族长,下场确实只有死路一条,不为本族群所容,其他族群更是对其杀之而后快,最后基本都难逃一个“死”字,所差的,只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
“郎帅!现在说死为时尚早,你还没到绝望的时候!怜夫人,能不能给老朽一个面子,饶过郎帅一条性命,以后但有所需,老朽任凭驱使!”偏生就在此刻,又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通玄?”几乎不约而同的,怜夫人、郎帅、王尧同时惊呼出声,只见黑暗中通玄骑着毛驴缓缓出现,背后还跟着一个胖大的和尚。
“郎帅,你切莫灰心,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通玄也不再害怕乙族武士骤下杀手,他身子一晃,收了坐下毛驴,一跳落到郎帅身边,冲着他叫道。
“怜夫人,求求你饶过郎帅吧,老朽对天起誓,郎帅实实没有与乙族开战的心思,都是族中唐金和郎仁一班黄种逆贼,受了他族挑拨,设计下来的陷阱啊。”通玄转过头又对怜夫人央求道。
“大长老别说了,郎帅愧对大长老信任,怜夫人之前说得对,郎帅既然是张黄族族长,张黄族犯下的罪,郎帅自然要承担,既便如今张黄族不存在了,郎帅也得给怜夫人、给乙族一个交代。”
郎帅黯然对通玄道。
“哎呀,郎帅,你看看他是谁?我说了万事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可千万莫要灰心,钻牛角尖啊!”通玄急的直跺脚,指着身后悬在半空的和尚对郎帅劝道。
“普渡大师?”郎帅这才注意到与通玄一起过来的人,抬头见着那和尚,不禁愕然。
“阿弥陀佛,贫僧受通玄委托,督造灵光寺,忽闻族内大乱,这些天一直在暗中观察,如今张黄一百二十八种,黄族只宣布黄种、简种、莽种、文种等六十八种为主种,其他六十种皆为奴种。”
“族内各奴种由于变乱突然发生,种群靠山大多仓促之间被害、被逐,所以那六十支奴种如今只能忍辱偷生。郎仁当政,又苛严残暴、倒行逆施,族内正是怨气冲天、动乱频仍。”
“更有许多奴种大能并未遇害,他们慑于二长老、七长老等淫威,只得在东川大陆寻机躲藏了起来,只要郎帅振臂一呼,他们必然响应,黄族统治自当分崩瓦解,张黄族还有重新振作的机会。”
普渡和尚娓娓说道。
“不错,郎帅,老朽正是遇着了普渡大师指点迷津,这才幡然醒悟,老朽那日离你远去,现在想来,也是后悔得很呐。”通玄在一边连连叹息。
“普渡大师,你是要郎帅率领六十支奴种,造郎帅自己种群以及其他六十七支种群的反?”郎帅凝目看向普渡,他是妖界惊才绝艳的角色,听了普渡和通玄一番解说,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的关窍所在。
这么一来,他就算能够侥幸上位,张黄族也势必生灵涂炭,他再去主持张黄族又还有什么意义?而且经历了这一场暴雨洗劫的张黄族,还能不能叫做张黄族,都很难说了。
郎帅一瞬间心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只觉得左右都难以取舍,一时间竟犹豫不决起来。
“喂,你们在我大军之中谈论恢复张黄族的事情,是不是拿我这地主也太不当一回事情了?”怜夫人在一边没好气地道。“本夫人一咬牙杀了郎帅,你们还谋划个什么?”
“对,杀了郎帅!张黄族也不要恢复了,恢复了也是个祸害!”怜夫人身边一众乙族武士纷纷附和。
“各位各位,大家听我一句成不成?”
王尧听着几位说到现在,心里已经有了消弭东川大陆动乱的办法,这是眼下天庭调查分队的当务之急,他自然只有挺身而出,要不任凭这几个对头相互之间讨论下去,说不好甚至能打将起来。
毕竟郎帅又看到了希望,可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只挨打不还手,而乙族吃得亏,血还没揩干呢,哪里能轻易饶了郎帅?至于通玄、普渡,他们原来就和那郎帅是一伙的,说得话怜夫人可未必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