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意难平:“王爷是不会让外人看隋王府笑话的。我看小娘子也没怎么指望他。倒是王妃还愿意帮衬我们小娘子些,偏偏她又是继室。嗣王一向与她过不去,就算王妃有心要为我们娘子与小娘子讨还公道,嗣王也不会让她如愿的。”
说到这里,崔嬷嬷又哭了起来。
她的儿子连忙安慰了她几句,又想了想:“嗣王妃之死若真与杨夫人有关,她一个内宅妇人哪有本事找来江洋大盗抢劫杀人?多半是找人去冒充了那几个匪徒,兴许是找她兄弟去办的。我跟弟弟们说一声,想办法盯紧了她兄弟,兴许能找到些线索。要是我们能将那几个假冒的匪徒找出来送官,证明他们与杨家有勾连,杨夫人便逃脱不掉了!”
崔嬷嬷忙停下哭泣追问:“这事儿能成么?就怕那些人早就被灭了口。况且王爷与嗣王也不希望让世人知道这桩丑事,就算我们能把人捉住,又能如何呢?”
她儿子笑笑:“嗣王妃乃是宗室贵妇,她被人害死了,这就是大案。追不追究,不是隋王府能说了算的。我们要是真的抓到了人,又或是找到什么证据,不必送进王府,直接报给宗正寺或京兆尹就行了。就算嗣王不用心,隋王有意遮掩真相,宗正寺与京兆尹也会把这桩案子追查到底的。即使真相不会公之于众,他们也肯定会上报宫中。一旦叫圣人知道了……杨夫人不就是想要扶正么?叫她做梦去吧!”
崔嬷嬷深吸一口气:“好!就这么办!娘子一番好意救人,不能叫她白白被人害了性命去!那些杀千刀的凶手,活该不得好下场!”
母子俩又低声商议了一下具体的行动安排,过后崔嬷嬷又提醒儿子:“我先前让你去跟掌柜们传的话,千万别忘了。这是小娘子特地嘱咐的,说有人要走,就只管让他离开,不必勉强留下有外心的人。我心里清楚,你们兄弟几个都不可能走,阿吕的兄弟应该也没问题,但另外几位掌柜,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小娘子的顾虑有道理,勉强留人只会生怨,将来还不定会生出什么祸事来,倒不如趁着如今有个好名头,把人都放走,留下的便都是忠心耿耿的自己人了。只是你要盯紧了,就算放人走,也不能叫他们卷走了要紧的财物或产业。小娘子让他们带走体己私房,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再贪心,便是罪过!”
她儿子迟疑了一下:“掌柜们走了,店铺日后少人经营,定会大不如前。还有工匠呢?若是有知道石榴红配方的工匠要走……难道我们也照样放人么?!”
崔嬷嬷沉默不语。赵陈记主打的是布匹绸缎生意,其他颜色的衣料都只是中上,唯有石榴红这一个颜色是有独家秘方的,全长安城都找不到第二家能染出同样颜色的布店来。托嗣王妃陈氏的关系,赵陈记的石榴红绫还成了贡品,也没哪家贵人会生出贪心,欲抢走他们家的染方。
可要是知道秘方的工匠走了,这个方子就真的保不住了。一旦有别人染出了同样的石榴红色,赵陈记凭什么能继续在长安城立足呢?
崔氏母子都在发愁。无人机在他们头顶上的树冠中晃了一晃,便悄然无声地飞入了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