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凉心里装着事情,白天又在马车上睡了好一阵,早就不觉得困了。
她笑道:“我怕换了床睡不着,还是再陪祖母说会儿话。”
老夫人刚想安排人去打探消息,夏怀珣派了个小厮前来回话。
“老夫人,四爷说太师今晚要与玄正大师长谈,陛下又留了他下棋,请您和三姑娘不必担心早点安歇。”
老夫人挥挥手示意小厮退下,这才对小孙女抱怨道:“你祖父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不好好睡觉身体能吃得消么?还有你父亲也是……”
夏月凉抿嘴直乐。
祖父年纪是不小了,但比起年近九十的玄正大师,他只能算个“年轻人”。
至于父亲,那是被陛下硬拉去的,否则谁放着好好的觉不睡,愿意去陪那个臭棋篓子?
祖母不好埋怨陛下和大师,只能把气撒到了自家人身上。
老夫人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又道:“其实祖母是在担心大师,毕竟是九十岁的人了……”
夏月凉挤到她身边,笑道:“反正祖母才没有心疼祖父。”
“你个贫嘴小丫头!”老夫人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祖父跑这一趟还不都是为了你!”
夏月凉小声嘀咕道:“我能吃能睡没病没灾的……”
“你打小儿就睡不安稳,还非得亮着灯,你祖父总担心是有什么邪祟作怪。
这一趟本该十年前就来的,只是那时你还在秀城,之后大师又一直在闭关,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听了老夫人的话,夏月凉感觉更不好了。
睡不安稳的原因她心知肚明,其实就是上辈子的心魔难以彻底消除。
这种伤痛只能靠时间来慢慢治愈,就是心理医生都未必能起多大作用。
要是给那老和尚瞧了,说不准还会把自己当成“邪祟”,岂不是自投罗网?
无奈之下她只能换了个话题:“祖母,祖父比大师小了三十岁,两人为何会有这么深的交情?”
老夫人道:“你祖父自小就聪明,十几岁的时候书院里好多先生都说教不了他了。
有一年他回京过中秋,你高祖母带他去济安寺上香,正好遇见了玄正大师与人参禅。
那时你祖父正是喜欢争强好胜的年纪,就忍不住插了嘴。
玄正大师非但没有生气,还格外欣赏他的见解,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成了忘年之交。”
夏月凉不懂佛法,却对当年的情景心向往之。
年近半百的僧人与风华正茂的少年,因为一场智慧的碰撞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几十年过去了,这份友情非但没有褪色,反而历久弥坚。
“祖母,爹爹说他曾经得罪过大师,这又是怎么回事?”
老夫人叹道:“这事儿说起来与你三伯父还有些关系。
你父亲小的时候调皮得很,难得回京一趟还时常挨板子。
你三伯父与他虽是孪生兄弟,性格却完全相反,小小年纪便才名远播。
大师想见一见你三伯父,便捎信让他来寺中住一段时日,谁知你父亲竟冒充你三伯来了。
大师看破不说破,给他布置了一大堆的功课,还不准他离开禅房半步。
你父亲如何受得了那样的拘束,便在大师的禅房中放了一把火。”
“烧起来了?”夏月凉难以置信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