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的语气非常温和,就像是寻常人家的老父亲闲暇时同儿子拉家常。
此时的言成邺却没有感受到半分来自父皇的慈爱。
初秋的天气还有些热,他却觉得整间寝殿里都是凉嗖嗖的。
季沐清一案是经过仔细谋划坐实了的,而且顾衍南早已经没有了踪影,几乎等同于死无对证。
就算有人揪着非庐和顾衍南的那点交情不放,也尽可以往季沐清身上推。
可真到了面对父皇的时候,他的信心却如同即将垮塌的房屋一样摇摇欲坠。
奉皇冷眼看着他,好一阵才道:“阿邺,你是朕的嫡长子,也是你母后唯一的血脉。
都说天家无父子,可朕三十多年来却一直都想做个好父亲。
这些年你做错过许多事,朕也斥责过你许多回,但也只是斥责罢了。”
“父皇……”言成邺轻唤了一声。
奉皇抬起手:“此事就到此为止,但朕有言在先,这是最后一次。
今后你若是再犯,朕的这个好父亲便做到头了。”
言成邺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奉皇又道:“朕这一路舟车劳顿精神有些不济,明日想要好好歇一歇,你们就不必来请安了,后日早朝时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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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虽是休沐,夏怀珣依旧起了个大早。
用过早饭没多久,卫永前来回话说雅苏王到了。
“快快有请。”夏怀珣一边吩咐,一边就去了书房。
不多时,李元彧到了。
相较于对他有恩的夏怀珉,以及即将成为他岳父的夏怀玗,他和夏怀珣并不熟悉。
但昨晚收到来自夏家四爷的邀请,他不仅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非常期待今日的这一场会面。
夏怀珣的心情也不平静。
侄女婿虽不是女婿,但他还是以准岳父的眼光审视了李元彧一番。
和其他雅苏城的男子一样,李元彧比十七八岁的奉国男子更加高大健壮。
加之他如今已是雅苏王,比同龄人又添了几分沉稳,看起来越发成熟。
李元彧在夏怀珉身边待过几年,除了样貌有些区别,其他方面与奉国的年轻人一般无二。
夏怀珣见他举止有度谈吐文雅,真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元彧,四叔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自个儿找地方坐。”
李元彧大大方方坐下,也是一脸的笑容。
他是因为听说了顾衍南的事情,担心夏繁霜受到牵连才匆匆赶到京的。
出身王族,年少时又经历过不少磨难,李元彧很懂得人情世故。
夏怀玗夫妇不喜欢他,最近两年夏繁霜对他的态度也有些冷淡,他已经不敢奢望能够娶她为妻。
加之夏太师和夏将军都不在府里,所以他来到京城后没有来太师府拜访,而是住在了聚星楼。
后来为了提亲一事,他来过太师府几次,但每次都是夏怀玗负责接待。
虽然已经是准翁婿,夏怀玗的态度也不似从前那样冷淡,甚至都热情过头了,他始终还是有些拘谨。
直到今日与夏四爷会面,他才真正感觉到了轻松愉悦。
两人聊得非常投契,夏怀珣是真不想提那些扫兴的事情,但与敌人的交锋迫在眉睫,必须有李元彧的配合。
“元彧啊,如今陛下已经回京,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请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