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喝着咖啡,吃着点心,但视线却始终落在洛雪的脸上。
看着她像是陷入了沉思,看着她眼中亮起的恍然,看着她无意中露出来的无奈神色。
他有些好奇,不知道此刻的洛雪,到底想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露出此刻的些微失态。
洛雪给林西的印象,一向是沉稳的不像年轻人,甚至比老年人更加沉稳。
很少能够看到洛雪的神情变化,最多便是微微一笑,从不曾有过彷徨、犹豫、难过、害怕等等较为激烈的情绪。
她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老井,井面幽静又冷清,但无论怎么扔石头下竹竿,却总是探不到底。
林西的能力明明是玩弄人心,却偏偏无法窥探到丝毫洛雪的心灵。
老幼老幼,说的是人老了之后,行为想法就会变得像孩子一样幼稚。
因为活了太久,什么都见过,什么都听过,什么都经历过,所以不再对万事万物有所执着。
于是变得随心所欲,变得不再计较身份、利益、代价等等身为之物。
所以很多老人就像小孩一样,从林西身上就能看的出来。
然而林西却从来不曾在洛雪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对他的尊敬和畏惧,她的眼神是向下的,不是向上的。
就像手握大权的贵人,面对着一介平民。
又或者是一个大人,面对着一个孩子。
林西苦笑,自己都一百好几了,居然经常在面对洛雪时,感觉孩子面对一个大人?
真是邪门了。
虽然是这么想,虽然也很好奇洛雪正在想什么。
但正如孩子见到严肃认真的大人时,总是会心虚胆怯,不敢放肆任性一样。
林西也最终没有开口,问洛雪此刻所思所想。
直到洛雪恍然回神,林西才掩饰般饮下一口咖啡,说道:“听到你如此肯定的答复,我很欣慰。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还希望你能够给我解惑。”
洛雪看向他,示意他问。
林西正色道:“你能和我们站在一条战线上,发誓要彻底消灭饕餮,这一点很好。可是,据我所知,虽然有饕餮开车撞过你,还曾经试图杀死你,不过你现在还好好活着不是吗?
反而是开车撞你还有杀你的饕餮,被你反杀了。从仇恨的角度来说,你已经报了仇。就算还剩下些许仇恨,也不至于让你甘冒奇险,不管不顾的要铲除饕餮种族。
这份不共戴天的仇恨太过于沉重,我不知道你这份仇恨从何而来?”
洛雪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林西没有回避她的眼神,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她的眼神里找出真正的答案。
“我活着,饕餮会放过我吗?”
洛雪突然问道。
林西眨了眨眼,皱眉,片刻后摇摇头道:“虽然很遗憾,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不会。只要你活着,只要饕餮种族知道你的存在,它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这不就结了吗?”
洛雪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饕餮种族不可能放过我,只要知道我的存在,就非要杀了我不可,那不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了吗?
既然如此,面对这样的敌人,不是应该先把它们彻底铲除,才能解除后顾之忧吗?”
“话虽如此,但……”
“但我的表现太过于平静,没有丝毫激烈的情绪冲突,让你觉得不可置信对吗?”
洛雪打断他的话,冷声说道:“老头子,你都是多少岁的人了,为什么还如此的幼稚?我和饕餮没有仇,什么在我看来,连怨都没有。自始至终,我对它们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仇恨。
可是,正如你所说,无论我怎么想,饕餮种族都不会放过我不是吗?这是完全无法调解的事实,所以我为什么要有激烈的情绪和反应?
别人要杀我,我就杀别人。别人要打我,我就打回去。如此简单的道理,你要我怎么阐述给你听呢?”
洛雪顿了顿,又说道:“何况,你给我说起顾小君的故事,不就是为了让我知道,饕餮种族不可能放过我,让我放弃一切幻想,专心的和你们一样成为饕餮猎人吗?”
她盯着林西,嘴角微翘,神态有些讥讽:“怎么?我明明如你所料,结果你反而不满意了?”
林西连连咳嗽,一脸忧伤的说道:“姑娘啊,我就随口一问,怎么突然火气这么大呢?好吧好吧,你就当是老头子的通病,总是疑心病太重。没办法,谁让我是一个老人了呢。”
“你最开始说,你来楠城,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顾小君,只有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现在,你可以说说顾小君出什么事了。”
洛雪见他语气软了下来,也不再咄咄逼人,转而问道。
林西拍了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顾小君不见了。”
洛雪皱起了眉头,诧异道:“什么叫顾小君不见了?”
林西耸了耸肩,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顾小君不见了。我们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监控网,都失去了顾小君的线索,在一个月前。
这一个月,全世界的猎魔人组织都在寻找顾小君,但他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通过什么手段,都找不到他的影踪。”
洛雪分析道:“他既然是饕餮的未来之王,手段高超本领非凡,逃脱所有的监控,似乎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林西笑了笑,然后说道:“自从人类步入了信息时代,每个人都不再拥有隐私。就算是饕餮种族,在无所不在的监控摄像头和信息网下,以及太空的卫星照耀下,也休想隐藏起来。
全世界只要出现的饕餮,只要生活在有人类足迹的地方,都在猎魔人的监控之下。
饕餮种族也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它们都会伪装成人的样子,生活在城市人群之中。逼得猎魔人组织和政府,不敢出动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也不敢真正的靠着人数碾压。
想要消灭它们,必须做出一份百无一失的周祥计划,然后悄悄疏散人群,最后再以雷霆一击将之击杀。否则,一旦让饕餮开始挣扎,便是一场灾难,方圆几公里内的普通人很难在这场灾难里活下来。
所以,世界上绝大部分出现的饕餮,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随时做好了猎杀饕餮的准备,也随时为了防备饕餮大开杀戒,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现在,顾小君失踪了,你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