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堂弟祈祷。
夜深,张万龙睡的香,家里那边张老汉却是一肚子的火。
他是又羞又恼。
他是要面子,不用别人说,自己心里就明白,偏偏那些吐槽的话都让他亲耳听了去,这背后讲他的人还是亲侄子,又是当着儿子的面说的,如果让张老汉知道了,这老往哪个搁。
张老汉觉得还是平日里他脾气太好,不然小犊子怎么敢在背后说他。
同时,和张老汉又一边抱着侥幸心理,还好刚刚没有说话,儿子那边一定觉得电话没有打通,这样他在儿子面前的面子也保住了。
张母白天摘了一天的豆角,打算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晒些干菜,洗了头从外面进来,就见老头子在那不知道笑什么,还有些小得意。
心下狐疑,这两天老头子可臭着脸,这是发生啥事了?
张母好奇归好奇,却也没问。
上炕后拿手机才发现儿子打过电话。
“新阳来电话了?说啥时候回来?”
“接起来没声我就挂了。”张老汉早就想好了借口。
听老头子不耐烦的口气,张母也没再多问,看看时间不早了,老头子又在,有些话也不好当面问,也没把电话打回去。
张新阳去了林场,一个村里住着,高朋举第二天就知道张新阳出门了,村里瞒不住事,张新阳去了哪,张老汉与堂哥之间的恩怨,高朋举不打听,从村里人晚上坐在一起聊天就都知道了。
他觉得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要是能利用这次机会把张新阳赶回城里去,就更好了。
有了这种想法,高朋举把目标又放在张树林家。
乡村原本就比都市安静,特别是八月的中午,天气格外的热,这时也没有什么农活,除了小孩子凑在阴凉下玩,大人躲在家里午睡。
张树林家在村西头第二户,第一户是张树学家,堂兄弟两家挨着,张树学全家搬到镇里,房子空了下来,前后园子都种了苞米,只有除草上药的时候回来看看。
这样张树林家虽然是第二户,其实也就算是第一户,另一边挨着王家,王家去萝北农场那边种地,已经走了五六年,房子一直空着,这样一来左右邻居都没有人住,张树林家格外安静。
王华今日没午睡,她妹妹过来了。
姐妹两个坐在炕上说话,王华靠着外屋墙,半人高的红砖墙上面是木框的窗户,透过玻璃能看到外屋的,所以上面挂着红布碎花的布帘遮挡着。
平时家里来人了,不等人进里屋,布帘一掀就能看到进来的是谁。
农村房子格局多是这样,三间房分东西屋,中间做厨房,挨着两边屋的墙各搭着一口二十印的大锅,入户门正对面的北墙堆放着柴火和碗架。
东西屋格局更简单,一铺靠着窗搭的火炕,直通东西墙,北墙放着家具和家用电器。
现在很多人家都把早些年用的木框吊窗换成了不透钢窗,张树林家没有换,房子看上去就有些老旧,特别是坑上靠东墙的地方还放着被架,现在很多人家都已经不用,被子也是放在家具里。
王丽就靠在被架那,身前放着烟篓,她正在卷叶烟:“还是抽叶子烟有味,现在那些烟都不够劲。”
五十多岁的王丽,看上去并不显老,头发披在肩膀上,虽然短却烫成了卷,方正的脸盘有一双笑眸,王华姐妹俩长得很像,不过妹妹王丽长相偏富态。
她今天过来,还是别人求她过来当说客的。
“这些年家里的地都是你自己种,小龙也指望不上,就像我上次说的,你干脆把地承包出去,高家给的价格高,你自己种也不一定能挣那么多,现在不用担心收成好坏,能稳拿钱,又不用干活,上哪找这么好的事?”
“谁包出去都行,就我家不能包。”
“就你想得多,二哥都不上心,你瞎跟着操啥心。”王丽知道姐夫家的地和他二哥家的地挨着,上次来也听到她姐说起不能承包出去的原因,“二哥要真有心支持他家张新阳,早就主动和你说地的事,现在他没找你,我看他巴不得你承包出去,张新阳种不下去地,自然就回城里找工作了。”
好好的研究生不待在城里,却要回农村种地,这事在附近几个大队都传开了。
“你当二哥二嫂不上火?面上和大家说支持孩子,背地里还不知道劝了多少次,吵了多少次,二哥要面子,就是吵也不会让外人知道。”王华接过妹妹递的卷烟,掐掉尾巴叼在嘴边点燃,烟雾让她眼睛微微眯起来,“这些年要不是有二哥家帮着,我们家也撑不到现在,所以外人能把地承包给老高家,我家也能。”
听到姐姐又是这番话,王丽有些急:“老高家可递话了,让你好好考虑一下,也知道你为难,所以包地价可以比别人家高两千。”
村里现在正常的包地价是一晌地四千五,张树林家一晌二亩地,高家直接给七千,现在又说多给两千,那总共就是九千五,差几百块钱一万,这可是高价。
王华听了沉默,王丽看着有门,劝得更来劲。
“高家说了,签十年合同,钱一起给,如果这期间地价涨了,还会补差价,这好事去哪找啊?地承包出去,你还可以去高家开的农场打工,伺候地除草啥的又不用学,一个月两千底薪周末还休息,算下来一年两万多,中午还供饭,晚上能回家,这好事上哪找去啊?”
晌午的日头烈,张树林提着渔具进了院,人在院子里就能听清屋里说的话,也听出是自己小姨子。
这些都不重要,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土地承包出去的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