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旺县隶属于市,坐落于小兴安岭之巅。
县内多为低山丘陵相间的山地,四季虽较分明,但寒冷的时间长,暖和的时间较短。秋冬前后初雪降临,森林树木和植物因受霜颜色不一,形成了独特的五花山景观。
车进入伊春地界,省道两边的树林也多起来,两人不着急赶路,张新阳选择了省道,小道景色更美一些,等进入山里,放眼望去,植被繁茂,山色葱翠,让人心旷神怡。
张新阳却无心欣赏,他心里还在因为先前堂弟的话而久久不能回神。
或者被这份期盼震撼住了。
他是抱着自己的梦想回乡的,看着周围的乡村都发展起来,只有他的家乡还一直停滞不前,他暗暗着急,想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家乡人的面貌,想归想,真正要做到为时尚远,得需要多少心力才能圆心中的梦。
堂弟的心里话,重重地撞击着他的心扉。
让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心底隐隐升起一抹不畏苦辛,拼搏向上的力量,那种千险而不惧的力量,任足以让人生出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信念,鞭策自我不能懈怠。
张万龙爱说,特别是进了大山之后,看着眼前的美景让他兴奋不已,喜欢的同时,更多的是羡慕。
“哥,汤旺河是国家第一个国家公园试点单位,这几年发展地方旅游业特色,本地人生活水平越来越好,以前别人还嫌弃他们这里都是山地种不了地,现在只有羡慕的份。”
“2016年五月《新闻网》有篇文章,我一直记得。报道伊春考察调研的文章。其中提出生态就是资源,生态就是生产力,要按照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的思路,摸索接续产业发展路子。不过短短两年,伊春除了保持先前生态经济开发区和友好林业局蓝莓产业园,如今已建立起数字经济园,明明就几个小时的路,可是咱们村和汤旺县比,天壤之别。”
堂弟能关注时事,关注家乡发展,张新阳也很意外,想到别人眼中的堂弟“不务正业”,在张新阳看来,村里那些老人的想法没错,堂弟也没有错,这些无非是随着时代发展,新旧思想的碰撞。
乡里的老人普遍认为种出粮食、粮食高产,才是正事。而新时代的年轻人,却有了自己新的想法,同样是种地,不单单只是种地,就比如张新阳的想法总要弄出点花样来,才能对得起这自土地,世界都在变化,何况是泱泱大中国的广袤的土地。
他回来种地不单单只是种地,他要做的是在种出粮食的基础上种出健康绿色有机产品,更重要的是要保护脚下的这片黑土地的生态平衡。
关注点不同,角度自然不同,自然就会产生争论。
张新阳看到堂弟有这番见解,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世界上第一个以保护自然为主要目的的国家公园是黄石国家公园,随着人类对自然界更多的了解,环境保护问题已经成为当前国际性问题,进入二十世纪,世界各国陆陆续续建立了很多国家公园,我们国家是2008年才建设汤旺河国家公园试点单位,国家统一管理、规划、经营的资源保护。”
“汤旺河能发展起来是必然,时代推进也必然会发展起来。咱们村没有青山绿水,有的是得天独厚的黑土地,也是大自然给赐予的宝藏。可惜近百年来大面积开发垦殖过程中,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尽管眼前的种植还有利可图,可站在长远的角度上打量,土地的破坏不可复生,迟早会影响到农民日后的生存,土地资源势必会影响到农民的收入。”
“做为新农人,我们有责任守护好祖祖辈辈们赖以生存的黑土地。”
对于这些知识点,张万龙说起来头头是道:“哥,说起黑土地,吉林那边很有先见之明,他们今年七月还施行了首部黑土地保护地方性法规,作为黑土地大省,咱们也要跟上步伐啊。”
张新阳笑了:“放心吧,国家早就关注这点了,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整个黑土地保护法出现,而不是某一个地方性法规。”
国家能大力发展新农村建设,退耕还林,又怎么可能不保护这片黑土地。
兄弟两个难得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谈论家乡发展,山路上的长途不知不觉过去,车驶出山区,平地也多起来。
而此时,张家的气氛却很沉重。
屋里弥漫着烟雾,张母受不了干脆去院子里坐着看手机。
自打知道儿子去堂哥家,老头脸就沉下去,似谁欠了他多少钱一般。
张母虽在看手机,心思却都在看时间上,眼见着快九点了,儿子还没有来电话,她有些急,又不敢打过去,生怕儿子还在山道上接电话开车不安全。
外面蚊虫多,眼见着九点半了,张母回了屋。
张老汉躺在炕上,被子也没有铺,张母上炕铺好被子,电话也响了。
她丢掉手里的枕头,以最快的速度接通电话,那边就响起了儿子的声音,背对着自己家老头接电话,张母也没注意到她接电话时,老头也坐起来了。
“到了就好,和你大爷大娘问好,太晚了我就不和他们说了,改天再说。”听到儿子报平安,张母放心了,又叮嘱儿子在那边照顾好自己,这才挂了电话。
一回头看到坐着直直瞪着她的自家老头,吓了一跳,连连拍胸口。
“你看我干啥?”
张老汉生气地下炕:“你说我干啥?别人生儿子是给老子长脸,我生儿子是合起伙来和别人一起打我的脸。”
“新阳就是过去看看,白天也和你说过,孩子懂事又孝顺,他还不是想回乡后好好干一番事业给你长脸。”
“拉倒吧,我不用他好好干,要真想给我长脸,回市里好好找个工作。”
“不都说好了孩子留下来,现在咋又赶孩子回城了?”
张老汉只当没听到,双手背在身后去院里了,他也没别的事,借着从窗户透出来的灯光,蹲在院里点了支烟,皱着眉头抽着,苦大仇深的仿佛发生了天大的事。
自打接到老七电话,知道儿子去了大堂哥那里,张老汉心口就像有块石头压着,憋得慌。
两个儿子一直是他的骄傲,一个当了老师,一个念了研究生,也是他在亲戚面前能直起腰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