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瞎胡闹。”张老汉心里美,嘴上不承认,可裂开的嘴角却骗不了人。
张新阳张口就喊:“大舅妈。”
“这次回来能待上几天啊?”
“能待几天。”
“多待几天行,平时在外面上学,一年也回家待不了几天。”
张新阳说是。
张母也问刘英:“你和田奎能待几天啊?”
农村就是这样,拐着弯的都是亲戚,从田奎母亲那边论,张母要叫一声老姑,两家是姑表亲。
张老汉姐弟四个,他在家中排第二,所以田奎夫妻平日里都喊他一声二哥。
张老汉家在村西头第二家,第一家是田奎家,一间半的一面青房子。
啥叫一面青房子?
原本盖的泥土房没有改,只把房子前面外墙贴了一层砖,只单单从房子前面看就是砖房,田奎是小学老师,工资待遇很高,家里一儿一女,儿子考上大学后遇到部队去招考,又以第一名成绩考进部队,女儿大学毕业后进了乡镇中学做老师,前几年儿女拿钱给两老在城里买了房,田奎学校那边一放假,两口子就回城里待着。
张老汉家的菜园子与田奎家通着,这几年随着田奎夫妻俩把重心移到城里,张老汉一直想把田奎家的房子买下来,房子不要推倒,这样村西头就他一家,院子也括进来。
田奎开始还说考虑一下,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又说不卖了,这事就一直拖了四五年。
以前张老汉在田奎面前觉得低一头,人家是教师,他是个农民,自打两儿子考上大学又都在城里之后,在田奎面前,张老汉骨子里那点自卑也没了,原本就大嗓门,说起话来底气更足了。
“田老师都快退休了,就在城里才老实待着得了,还总往乡下跑啥。”张老汉与田奎年岁相当,平日里说话也没那么严肃,两人说话时你一句“田老师”,他一句“张老板”。
“谁知道他一天天弄啥呢,我也管不了。”刘英长得瘦弱,说话细声细语,和农村人先天的大嗓门比,在农村里很独特。
“人家田奎可有正事,啥时候都不闲着。”张母在一旁接过话。
人活着就避不开比较来比较去。
两家住得近,张母没事就去田奎家溜达,看到的多,回家少不得拿田奎和张老汉比较,这一比就下去远了。
张母爱唠叨,张老汉脾气又固执得像石头,火爆起来的时候点燃房子,自然不喜欢自己被拿着比较,还处处不如对方。家里平时就老两口,却常常是鸡飞狗跳的模式,村里人路过张家,总能听到张老汉的粗喉咙大嗓门,至于喊啥,没法听清。
张母这话接的,明显又是在隐射张老汉。
张老汉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接的话张嘴就来:“他不闲着是他闲不住,不知道享福。”
傻子才天天给自己找活干。
“老辈人常说不怕家里穷,就怕出懒虫,人勤快点没错。”张母别看只念到小学毕业,可说话总是透着点文化人的味道。
“你看看村里这些人,哪家不勤快?还不照样有穷人?”
刘英在一旁看着笑,对张新阳道:“我就愿看你爸你妈说话。热闹。”
“一辈子了,他俩就这样,他们俩每天如果不吵几句,我都觉得少点啥。”张新阳笑了笑,顺着他爸的话道,“爸,你说的没错,人勤快不动脑,也不行。这就和种地一样,要降低成本不说,还要把粮食品质提上来,你就说商场里那些大米,一样是米,为啥有的价高有的价就低?”
张老汉道:“当然是人家的米好。”
“那咱们家的米不好吗?”
“咋不好?”
“不好咋卖不上价?”
一连几个问题,张老汉被问得噎住了。
张新阳道:“爸,你第一句就说到正点上,人家的米好。其实问题还是出在米的质量上,人家米为什么值钱,是人家卖的是有机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