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都是按劳分酬,并没有时下的地位一说。
比如说齐老太太,每日只是同文秀在一起做个绣活儿,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嗑瓜子儿,那齐老太太得的工钱,反而没有齐桡得的多。
齐桡名义上是齐家的四少爷,可是他做的是小厮的活儿, 整日里端茶倒水,洒扫搬抬,按劳力所得,他与莲心的工钱都不低。
且齐家的生意,还同军营挂钩,目前这门生意最大的股东是谭戟, 要说做主,别说盛姣姣还没有真的嫁给谭戟,就是真的嫁了,她这个当家主母的身份,也是无人可以动摇的。
甚至于,还是当了齐家与谭家两个家。
周大爷愣了愣,大约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样苦口婆心的劝周氏,结果周氏一门心思的帮着盛姣姣说话,完全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于是,周大爷的面色僵硬道:
“我现在同你说的话,你不听,将来肯定会后悔,也好,我到时便看你怎么哭吧。”
说罢,周大爷偏过身去,嘴里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周氏也是尴尬, 她在周家做姑娘的时候,其实同阿兄的关系十分不错。
正因为关系不错,所以周大爷在她面前说这些时候,她虽然恼怒,却也未说些什么狠话。
于是堂屋里头的气氛尴尬了起来。
过了许久,周大爷忍了气,又对默不作声的周氏说道:
“眼下有一桩事,你要放在心上了,就是你阿嫂提议的,想要周家同你们家一起做点子生意,我们也没有什么本钱,你先分些股份于我们,待周家赚了钱,再将股份折成钱还你。”
“这......阿兄,你看你这话说的......”
周氏都震惊了。
原先周家没有什么钱,齐家的儿郎多,日子稍微好过一些,但与周家相比,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大家都是穷苦出生的人家,并没有这样大的差距, 因而眼界方面都不高, 亲戚之间所做出来的,最过分的事情,便是周家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偶尔来齐家打点秋风。
算作大家都没有钱,起点都是差不多一样的。
然而,齐家突然发家,别的不说,光是齐家堂屋里的这些个摆设用度,怕是都能养活周家一家人了。
所以层次出来了,周家的胃口就大了,出口就是让周氏给点股份,并且一味心思觉得周氏应当会给。
见周氏一脸震惊,周大爷的心沉了沉,低声道:
“阿妹,你到底姓周,你也是周家的人,如今周家一日不如一日,你就不想你的娘家好吗?”
“我想啊,我怎么不想?我也想娘家过的好。”
周氏一副不知该怎么说的表情,她转头看向周大爷,为难道:
“可是这个股份......”
怎么能说给就给?
她顿了顿,还是决定好好的同阿兄说道理,只道:
“不是我不给这个股份,我其实也没有多少股份,这里头入股的人多着呢。”
齐家的生意有很多,目前最主要的有绣活儿、药材、养马......等等,里头的股份构成都不一样,分门别类的。
大房是大房的股,周氏如果要分股份给周家,就只能拿大房的股分,别人的股份她分不了。
可是,大房的股份分出去一点,齐漳就少了一点,这事关切身利益,周氏也很想帮娘家,然而并不是这样的帮法啊。
她耐心的同周大爷讲着道理,大房的股份都是留给齐漳的,且齐漳才是齐家的长子嫡孙,要分股份这样大的事,周氏说了不算,得齐漳点头才算。
“有什么可说的?要分阿兄的股份,阿兄将来的娘子能同意吗?”
盛姣姣的话,从堂屋外面响起。
她人未至,声已经到了。
周大爷与周氏偏头看去,便瞧见外头院子里一片春光明媚,盛姣姣穿着缎面的浅蓝色斜颈衣裙,宽袖长裙,领着莲心与齐桡进了门来。
她同周氏见了礼,坐在了堂屋的主位上,摆了下袖子,莲心便递上来一柄绣着花蝶的团扇。
又见莲心回头,和齐桡一同出了堂屋去灶房泡茶。
齐周氏料想方才的话已经被盛姣姣听了去,姣姣儿是一贯来不许她同周家人来往的,因而齐周氏的脸上,显得讪讪不敢出声。
周大爷的面上很难看,又盯着莲心,哼声道:
“大郎的娘子都还没有影儿呢,老大个儿郎了,至今都还未说亲,也不知被哪个耽误了。”
这话说的便很是阴阳怪气的了,谁不知道,以前齐家养着盛姣姣,就有传言说是养来给齐漳做娘子的。
结果没得几年,盛姣姣当了齐家的家,说给了谭戟,却是让齐漳没了着落。
可叫人恼火不恼火。
周氏抬手,急忙做出一个制止周大爷的动作,低声斥道:
“阿兄,这是齐家的事,你莫要再混说了。”
主位上坐着的盛姣姣,轻轻摇着团扇,纤细的身子端坐在椅子上,秀美的宛若一捧嫩竹,她笑看着周大爷,
“虽然我阿兄至今还未说亲,可也容不得外人来忽悠我阿兄的股份,大房是长房,是我们齐家各房的表率,若是今日长房能不明不白的分了长子嫡孙的股份出去,其余各房自然也能,这十里八乡的,亲戚连着亲戚,这个分一点,那个分一点,没得几日,齐家辛苦赚的这点子钱,就被扒拉光了。”
这绝不是盛姣姣危言耸听,她说这个话,不光光是说给周大爷听的,也是说给齐周氏听的。
哪一房的娘子没有个娘家,万望周氏慎重考虑才是。
盛姣姣的话刚落音,周氏便立即起身来,朝着周大爷行礼,
“阿兄,此事是我回绝的不够果断,股份一事我说了并不算,大爷说了也不算,大郎更是不算,我们是齐家长房,要分股份出去,得齐家四房与老太太同意才是,事关重大,阿兄,莫再为难我了。”
她说着,眼中带泪,看着周大爷已经带上了恳求。
古来,嫁做人妇的女人家,在夫家的日子,哪里有自由如意的呢?齐家这么多房,周氏根本做不得什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