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听闻县城有个大财主跑到张家村来兴建别院,张见山家也跟着沾光,一个二个都羡慕坏了。天天都有人端着碗跑到那别院和张家新宅的工地上来回梭巡,或是直闯张家打听这打听那。
谈论的人多了,渐渐便又生出些不好的言论来,有的还特别难听。有说那言大东家垂涎苏怜的,有说张见山卖妻的,渐渐往着没谱的地方去了。苏怜从狗儿他娘那里听说之后便忧心忡忡,担心张见山听到了又要不高兴。她哪里知道,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张见山把家里晾晒好的腊肉拿出来,带着苏怜,于大雪这日挨家挨户去拜访。借着拜访之名,当着村人的面猛夸自己娘子,又解释了那言大东家为何要到张家村建别院,只说言恒听人说这祁云山得天地灵气,张家村正好在风水位上,久居于此可以益寿延年,所以一定要在此处建宅。这番说辞把村人们哄得一愣一愣的,个个心花怒放。
张见山又吹嘘言恒家财万贯,还是独身,缺个体己人,鼓励大家把自家闺女都好好拾掇拾掇,没准哪天就给言恒看上了。
这一番迷魂汤灌下来,村人无不通体舒畅,仿佛自己久居深山得天地灵气,也即将成仙了。注意力也从指摘张家娘子转移到如何攀上言恒这个高枝。收了人家苏娘子做的腊肉,他们也不好意思再传人家的坏话。
苏怜第一次见识张见山圆滑的一面,他那番说辞,就连她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终于拜访完最后一户人家,张见山推着一架空空的板车,苏怜见他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总觉得自己似乎被他的外表骗了。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见山哥哥也如此巧言令色。”苏怜半带取笑地说。
“怜儿为何说‘也’?”张见山瞟了她一眼,嘴角含着高深莫测的笑。
苏怜道:“你将村里的闺女们都引到言恒跟前去,他可是要被烦死的。”
张见山却笑了:“他若不被烦死,我便要被烦死了。”
苏怜一听,扑哧笑了。
这段时日,言恒整天往张家村跑,老是缠着张见山,要带他进山打猎,找他喝酒,张见山已是不胜其烦。
“言恒为何这么喜欢你?老是缠着你不放。”苏怜问。
“怜儿嫉妒了吗?”
“我嫉妒?嫉妒什么?”
“嫉妒我比你更得男子青眼啊。”张见山笑道。
苏怜一听便气结,感觉膝盖中箭了。她一向就是不讨男人喜欢,从上辈子以来就是这样,不然怎么会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
“是了是了,你最棒了,不但貌美如花,还会说话,哄得全村人都为你倾倒。”苏怜没好气地说。
张见山开怀大笑。过后,他柔声劝解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怜儿想出头,总免不了会被他人议论。不可太过介怀,也不可毫不计较。人心的事可大可小,怜儿若既想做事又要长久立足,还得想想如何收复人心。”
听了这一番话,苏怜陷入沉思。自己上一世便是风头太劲,只顾自己往前冲,丝毫不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实则那些议论之中都包含着人心。不收服人心是不行的,自己坠海都无人搭救,不就是因为她在别人心中已经死了吗。
“见山哥哥说的极是,只是怜儿向来不懂得处理人际关系,于这些事上一窍不通。”苏怜自责道。
“怜儿如此聪慧,只要花上万分之一的气力,自可处理妥当。”张见山道。
苏怜一心想着如何收拾自己在村里的口碑,走路也失了神,几次差点掉进路边的水沟里。
张见山见状,便让她坐在车上,慢悠悠地推着媳妇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