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听罢,不轻不重地放下手中茶杯,看着李氏道:“娘亲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怎么了?”李氏看着苏怜,有些心虚起来。
苏怜直视着李氏,樱唇紧紧抿着,不发一言。
李氏愈发心虚,辩白道:“我、我这也是为怜儿着想。怜儿从小饱读诗书,知书达理,我一向都是朝着掌家娘子去培养你的。谁知你那狠心的爹竟然把你嫁给一个山里的猎户。怜儿,这夫唱妇随自可以琴瑟和鸣,可要是娘子比夫君还要强上许多……不单是委屈了你,日子久了,终究是过不下去的。”
苏怜听了李氏的话,半晌沉吟,没接话。
李氏以为说动了女儿,又接下去说道:“那张见山有你这么厉害的娘子,难道不心虚吗?他一个大男人,不读书、不识字,只能山中打猎,这辈子算是到头了,可怜儿你还年轻,如果有机会,还是得为自己争一个好前程……”
“怜儿在为自己争啊!”苏怜抬起头看着她娘,“娘亲,家不是较长短、比强弱的地方,难道娘不知道吗?”
李氏愣住了,不太明白女儿话里的含义。
苏怜道:“家不是比较谁比谁强的地方,而是失意时舔干净伤口、重新再来的地方。好人家最重要的不是权势、财富,而是忠诚、信任。世上的路没有一条是好走的,人这一生又怎么可能都顺风顺水呢?坠落谷底的时候,有个地方收容,可以让你停留,这才是家啊!见山哥哥是怜儿的救命恩人,又对怜儿照顾有加,世上哪有这么好的夫君?所以,娘亲千万别再说这样无情无义的话了。”
李氏呆呆地看着女儿。她这女儿从小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没想到心里想的却如此深。
苏怜见自己这番话似乎把娘亲给唬住了,便轻轻拍拍她的手,笑道:“娘亲放心吧,见山哥哥待怜儿极好,眼下日子过得可自在了。等过段时日,怜儿赚了大钱,就到成立置办一处院子,全家搬到城里来住,到时就可以天天陪着娘亲了!”
李氏听了这话,紧绷的心弦稍微松了松,道:“女孩子家家,老是说什么赚钱赚钱的!你哪来这样的本事?”
苏怜笑道:“货殖列传上说,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又不如倚市门。若不知道法门,自然是难上加难。知道法门,取财如同回家,是再简单容易不过的事。就算怜儿一万次坠落谷底,亦能第一万零一次东山再起!”
“货殖列传?怜儿什么时候看的这种书?你爹从不许这一类的书进家门。”李氏瞪大眼睛。
苏怜笑道:“苏秦名是个老顽固,娘不要什么事都尽信他的。女儿是偷偷看的,货殖论、盐铁论,女儿最爱看了,学到很多东西呢!”
李氏听了,又惊又气又好笑,最后道:“也罢。原先把你教导得太乖了,处处受人欺侮。幸亏怜儿你自己偷偷学了本事,今后再也不能受人欺负了!”
苏怜听她这话似乎有感而发,正要询问,小二正好把菜端了上来。苏怜瞟了一眼那些菜品,看起来精美绝伦,看来是龚师傅亲自做的。
“这么多菜!怎么吃得下?”李氏惊叹道。
苏怜莞尔一笑:“吃不完还可以打包回家,让见山哥哥和阿吉也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