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件用靛青的上好棉布做的袄子。她还是第一次给男子做衣裳,做的时候没什么念头,送衣服时却有些不好意思。
“见山哥哥。”苏怜将那衣服捧给张见山,一时忍不住低下了头,“这是前些时日买的新布做的衣裳,隔壁王嫂子教我做的,做得不好,你别……别嫌弃。”
苏怜一边说着,一边咒骂自己:好你个苏怜,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如此低声下气、奴颜媚骨,讨好起男人来了。
张见山接过衣服,看那针脚歪七扭八,心道这丫头在闺中时想必都将心思花在学算账和做生意上了,这女红实在是……差强人意。这么一想,忍不住轻笑起来。
苏怜听到这一声笑,抬起头蹙着怪怪眉看着他:“你笑什么?”
张见山憋着笑:“没什么。”
看着他憋笑的样子,苏怜恼羞成怒,攥着小拳头威胁道:“你给我说清楚,到底笑什么?否则我不给你做饭了!”
二人正在打闹,忽听得院外一人高声问:“请问,见山兄在家吗?”
他家是那种低矮的泥巴围篱,只一扇简陋的柴扉。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月白长袍的言恒就站在院外,隔着一扇柴扉尴尬地看着正在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苏怜一见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
可是,他怎么来了?
倒是张见山反应快,他放开捉住苏怜晧腕的手,迎上去打开门:“原来是言大东家,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今日是……”
言恒拜道:“今日是专程来登门拜访见山兄和夫人的。没有事先递帖子,是言某造次了。”
这言恒在清河县呆着,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见过了,直觉小地方的人实在是无甚意趣,心中无聊至极。他一直等着张见山夫妻进城去领那十两金子,却左等右等等不来人。
眼见就要入冬了,大雪一下,那山路便要封上。言恒实在是等不下去,便着人打听了张家村的方位,找了一辆车便来寻他们。他原本还有些疑心他二人会不会留了一个假住处,幸好,这张家村却是真的。
张见山将言恒迎进来,忽然发现之前口若悬河的苏怜不见了踪影,便唤道:“怜儿,言大东家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苏怜闻言,从屋里出来,远远地朝着言恒一福:“大东家万福,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嘴上客套,语气却极为冷淡。
说完,她又躲进了屋里。
这丫头今日怎么了?张见山心中又是一阵蹊跷古怪。平日她见客人,哪怕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也是笑脸相迎。今日大东家远道来访,她怎么反而如此无礼。
张见山笑着赔罪道:“许是上次出言得罪了大东家,这妇人心中有愧,不敢见人了。”又向着屋里喊,“怜儿,快看茶。”
“哦。”屋里飘出一声不情不愿的答应。
过了一会儿,苏怜拿出一个盘子,一壶茶。那盘子里是她前一天做的栗子酥。
她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茶,道:“你们喝茶,我去做饭啊。”
见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言恒尴尬地拱手道:“我来得不是时候,叫夫人怪罪了。”
张见山心知哪有这么简单,这小丫头一定又是在打什么主意,便将言恒的手摁下去,笑道:“山野妇人,不识抬举,大东家不要与她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