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西子入吴宫,幸有英娥可劝忠。
同姓最惭曹孟德,垂名只许叔先雄。
虚生浪死人何限,白日青天古一同。
看得冢头三寸草,也嫌桃李嫁东风。
在苏小小惊诧的目光中,冥王苏瑜加大了阵法的威力,一时之间,哀鸿遍野,所有仙家痛苦的捂着头颅和胸口,身上的血越来越多,一点一点渗进了阵法的花纹之中。
“阿瑜,快停下,你们在做什么!”
苏小小不敢相信,方才还是前来祝贺的热闹景象,转眼就成了血色炼狱。
“不!”
苏小小亲眼看着前来祝贺的仙家一个一个倒在了祭台的阵法上,有的魂飞魄散,有的化成了累累白骨,心里满是绝望。
大阵还在继续,不断的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都失去了护体灵泽。
通过星辰之力,苏小小感应到了现在六界的惨状,江河枯竭,山川崩裂,星辰开始坠落,天河之水倒灌人间……
“救命……”
“地震,怎么会地震!”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
“不要……”
凡人无法承受世界崩塌带来的毁灭性打击,一时之间凡界烈火纷飞,山崩地裂,无数人类失去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园。
“不可以!快停下!”
让苏小小更为绝望震惊的是,往生大阵吸取的灵力竟然全数流进了她的身体。
“都是我的错……”
那日的江南,芳草萋萋,荻花成霜。青石残碑处,红颜断肠。
那日的冥府,九重宫阙,十里红妆,凤凰于飞间,和鸣铿锵。
吹箫恰喜追萧史,举案堪欣媲孟光,诗咏关雎今夕祝,三生石上契情长。
今日原本是举办冥王苏瑜和渡魂人苏小小婚礼的良辰吉日。
可这热闹的幽冥之地入目皆是业火在不断的焚燃,阴风穿过茫茫蒲苇冥冥,寒月峭风,梳骨透寒,深陷在三途川里的砾石冰凉森冷如白骨,鸮鸟生翼,牙尖喙利,双眼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灼亮。忘川河水不尽流淌,水声激激,轻快地流过遍地尸骸,天地一片昏黑,汇成浓稠浑浊的血河。
日薄西山,暮色玄苍,天阴鬼哭,万物悲鸣。游荡的生魂迷茫地伸出一只手指,顿时哆嗦起来,整个冥府已成修罗炼狱。
苏小小站在漫天血色中,眸中光华空洞无物,盛妆过的脸上不知何时沾染上了前来致礼宾客的鲜血,一身白色的祭礼服早已被鲜血浸染,伶仃萧瑟中尽显凄美。
她看着站在祭台上的冥王苏瑜,没有流下一滴泪,本是她和冥王苏瑜的大婚之日,可他却算计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设下了往生大阵,所有前来致礼的仙家无一幸免,全都做了阵中亡魂。
苏小小扯下发髻上银色的凤冠,精美繁复的凤冠落在祭台上发出叮铃脆响,越发衬的冥府幽森可怖。
“无华姐姐,黑白无常,连你们也在骗我,对吗?”苏小小一步一步的走到祭台边缘质问冥府众神,放眼望去,祭台下肃立的冥府众神皆是一身白衣素稿,哪有一丝喜庆的意味。
“欺瞒你并非我等所愿,这三十几年的情谊也做不得假。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冥王于我们有恩,对不住了。”回应苏小小质问的是黑无常白珏,站在他身旁的白无常白瑾一言不发。
“这就是你说的白首不相离,可现在这又是为什么?”在其他人这里得不到回答,苏小小又把目光转向了她的新郎,冥王苏瑜。
脚下是累累白骨,冥王苏瑜飞身来到祭台中央苏小小的身前,轻轻地抚摸过她凌乱的鬓发,语气温柔缱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千万年的时光蹉跎,我想你回来。”
“回来?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到底想让谁回来?”苏小小抬手拂落了苏瑜的手,往后退了一步,这样的苏瑜她从未见过,透过自己他到底在看谁?
无视苏小小对他的冷漠,冥王苏瑜抬手幻化出了一具被冰封的躯体,那是苏小小最为熟悉的身体。
“精心骗了我三十几年,就为了今天,对吗?”
亲眼看到的真相远比苏小小在溯世书里看到的更加绝望。
“苏苏,再等一等,很快就结束了。”
冥王苏瑜想再次将手放在在苏小小的脸上,可却被苏小小躲了过去。
“呵呵,你们一直都在骗我,若不是大梦三生,我真的以为自己死于三十年前,怪不得阴阳册上没有我的名字,和你们在一起的三十年里,我根本没有死!”
苏小小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迟来了三十年的真相,在那场梦境的最后,她看到的是苏小小死于一个月之前,也就是说她的灵魂困于冥府三十几年,躯体躺在床上,做了三十几年无知无觉的植物人,何其可笑!
“我承认,我是使了一些手段,但你也很开心不是吗?”
听到冥王苏瑜亲口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苏小小只觉得脊背发凉,太可怕了,他们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开心?用移魂大法夺走了我本来的人生,让我的父母整整三十年照顾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这就是所谓的开心,是吗?”
苏小小情绪已经有些崩溃,她的质问回荡在祭台上,显得那么无助又凄凉。
“我们的情谊做不得假,你还记得吗……”
“够了!都是借口!”
冥王苏瑜的话此刻在苏小小听来都是来自地狱的罪恶,她简直大错特错!
“苏苏,我们的婚礼还没有结束,满座宾朋还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