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之畔,与君长相憩。
烂泥之中,与君发相缠,寸心无可表,唯有魂一缕,燃起灵犀一炉,枯骨生出曼陀罗。
“千山已尽一峰孤,立马行人莫疾驱。
从此蜀川平似掌,更无高处望东吴。
天帝元凌换上许久未着的素白弟子服,鞋底沾着落过梨白的泥土。
他站在雪山上的冰湖前,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如今一切都随他所愿,没有比这更好的归处了。
神界是他的根,他生于斯长于斯,他的香火绵延在这,他的师尊长眠于此。
他从前希望这里能成为他归骨的地方。
雪山琅华。
天帝元凌或许心怀天下,可三界之中除却这处能叫他牵挂,便再无他处了。
对于天帝元凌来说,曾经和冥王苏瑜一起在师尊座下学习的日子还记忆犹新,那时候洪荒远古,只有他们。
后来的后来,最是心如刀割。
离开了雪山,天帝元凌行走在万千尘世之中。
其实,能够自如地行走在凡尘也是一件幸事。
不知不觉间,天帝元凌来到了苏小小的家乡临江。
这里的秋天,带着万物萧条的清冷,但城中仍然是一片热闹,小贩的叫卖声,汽车的鸣笛声,商场里的广告升,都在茶香酒意中飘散开来。在一间普通的饭馆里,天帝元凌要了一碗馄饨,和着客人们的交谈声,倒也自在。
“前几天有人给烈士陵园里的烈士们点了阳春面,但面店的老板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们的样子。”
“我当时跟着一起去的,还送了鲜花,可过后却想不起来他们的样子了。”
“真是怪事。”
天帝元凌轻笑一声,遗忘术。
“怪事多了去了,你忘了半年前死的那个女孩了吗?”
“没忘,没忘,死得蹊跷,但后来凶手也落网了,因果报应啊。”
酒客们仍在喋喋不休,只要事不关己,无论多大,总是可以拿来当作谈资,这便是世间常态。
坐在另一桌的天帝元凌摇摇头,一双桃花眼中盛着摇曳的笑意,映出众人的神态,却带了几分凡尘的烟火之气,看戏一般。
天下之人尽皆如此,万年以来,他总是站在九重天上俯视人间,世事在他眼中不过一场场闹剧。
“老板,结账。”
走出饭馆,天帝元凌又直奔青丘而去。
“哥哥!”白瑾的声音透过山河社稷图传了过来,和现在温润不同,那时的白瑾,语气中还带着稚嫩的清脆。
“阿瑾……”作为哥哥的白珏似乎要稳重一些,这次转生,他们投身到了一个官宦之家,从小锦衣玉食,今年是他们的舞象之年,再过几日他们便要一同参加省试。
“父亲母亲叫我们回去。”白珏拉着白瑾的手穿过池塘浅浅,林间泼洒下细碎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