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爷,四、五月里连着跟五伯借了两回银子,加起来足有一万两……”
舒舒就说了之前九阿哥置产之事:“中午路上歇息时候提起这个,儿媳就为这些外债发愁,这不是小数,就想着凑不齐银子,也不好白赖着,先将大兴庄子抵给五伯……我们爷许是前些日子缺银子缺怕了,赖着不叫还,硬说要留着添个进项,回头得了皇上赏银什么的再还……儿媳就怕回头五伯不记得这笔账,叫我们爷赖了去,告诉嫂子一声,我们爷晓得这外债摆在明处,也就不好再厚着面皮放赖……”
五福晋忙道:“九叔说得对,京郊的庄子难得,既是凑巧入手,留着也有进益……五爷不缺银钱,还有爵俸在,他做哥哥的,帮衬着弟弟是应该的……”
舒舒都忍不住笑了。
旁人家的媳妇,都是往里划拉,生怕占不到便宜。
五福晋这个,是往外划拉,并不是作态,而是真心这么想,这是长嫂的宽厚。
坐在罗汉榻上的宜妃心情大好,面上却带了嗔怪,看着舒舒道:“不想着替他瞒着,倒是替他将外债摆在明面,仔细回头落埋怨……”
长媳性子宽厚,小儿媳也心正不贪。
否则这一笔大婚前的债务,又是占了同胞兄长的,不是占的旁人,只需装作不知道,黑不提白不提赖过去,也没有人会挑剔她什么。
现下提这个,也不过是看着五福晋得了镯子不安,才用这个来岔开话。
即便宜妃之前对五福晋存了不喜,嫌她太过刚性,眼下不喜也去了不少。
这般宽厚性子,即便心中恼着,也自己自己生闷气,没有想着发作旁人。
否则以她嫡福晋的身份,跟七福晋似的,只要将规矩立起来,就能将一个小格格收拾得老老实实。
宜妃轻叹了口气,看着五福晋柔声道:“老九还是半大孩子,见天气人,额娘懒得替他操心,就都托了你弟妹……老五这里,也是如此……”
五福晋带了不安,站了起来:“娘娘……”
“往后你们才是过一辈子的人,这两、三年的时间,现下看着不短,可跟一辈子比起来算什么……之前在宫里,有太后娘娘同我看着,没人敢怠慢你,可等以后出去呢?总有那起子小人,巴不得主子们失和,他们左右逢源,捧高踩低,中间谋个好处……立不立起来,就这半年……要是你还想要冷冷清清的过日子,懒得操心费力,那额娘也不勉强你……”
宜妃斟酌着说着,已经有了念头,就说这一回,要是五福晋还是如此大撒手,就跟太后通通气,安排个嬷嬷过去。
五阿哥性子敦厚,起码的尊重会给妻子,可是性子简单质朴,要是被耳边风吹着,被糊弄住,不是“宠妾灭妻”,也是好色糊涂。
五福晋眼圈泛红,郑重了福了下去:“娘娘,儿媳错了……往后,再不会如此不懂事……”
宜妃听着话音诧异,忙从榻上起身,扶了五福晋起身:“好孩子,不用如此……我晓得,是五阿哥混账,委屈了你……”
五福晋忙摇头:“五爷待儿媳还好,也给了尊重,是儿媳之前想差了……”
五阿哥不是傻子,自然晓得妻妾有别。
夫妻两人之间,除了阴错阳差,还有些别的,不为外人所知。
宜妃只盼着儿子、儿媳和和美美的,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柔声安抚着:“过去的不用再提,往后日子长着……”
五福晋点点头,满脸感激。
舒舒眼见着婆媳俩说完正事,气氛略有些伤感凝重,便主动开口提起正事:“娘娘,儿媳预备了不少路菜,除了我们那份,原还预备了五伯同十叔的……不过嫂子提醒儿媳,说不好吃独食,让我们爷稍后也给其他阿哥送些……还有其他长辈,嫂子也叫儿媳带过来些,随娘娘分派……”说到这里,带了几分腼腆:“早先不是没想到孝敬娘娘与太后,就是担心粗鄙,不如御膳预备的精致,不敢露丑卖乖……”
宜妃听了,莞尔一笑:“就是你不送吃的过来,我也会打发人去要……刚才在太后娘娘跟前,皇上也在,提起中午的吃食,可是好一番抱怨,嗔怪你们小的不懂事,晓得给兄弟送吃食,就不想想长辈……我晓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谨慎小心,又碍着上头的嫂子,不想出这个风头才会如此……你嫂子说得对,还是需要周全些,不能让人挑了毛病……”
宜妃误会了,以为舒舒是念着五福晋与七福晋,才不想在长辈面前出这个风头。
否则对比之下,就显得五福晋与七福晋不周全。
舒舒站起来听了,没有旁人在,就问出心中疑惑:“娘娘……不是说,宫里忌讳送吃食?”
“谁说的?”
宜妃面上带了不解。
连带着五福晋面上都露了好奇。
舒舒晓得,自己的既定认知又一次与实情不符。
舒舒面露羞赧,小声道:“话本子里……”
总不能说是宫斗剧给人留下的既定印象,将紫禁城里的后宫升级路,硬是写成了腥风血雨,今儿死一个,明儿再死一个,只有胜利者才能活到最后。
直到舒舒嫁进宫里,晓得死人这个,应该是夸张了。
因为宫里忌讳死人,觉得会坏了风水。
别说是宫女、太监,就是妃嫔重病无治,都要挪出紫禁城,送到吉安所或者皇城其他的地方等着咽气。
太后、皇帝、皇后三人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