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赶紧救人啊!就是死了,那也是咱们的战友,不能就这么漂着没人管啊!”
刘振华凌厉的目光像子弹一样射过来。
如此坚毅、刚强的眼神,赵明霞从未见过,根本不敢与之对视……她低下头,是不是偷偷瞄一眼,发现刘振华的眼神有些朦胧,随即眼眶微微一红。
“营长!我看到他动了!”
机枪手大声说道。
刘振华一把抢过望远镜,看到那人飘在水上,但右手食指的确是在微微抖动,像是抽搐一般!
“快,救人!”
刘振华放下望远镜,立马下了命令!
但临时营地的剩下的战士里,只有小家伙儿和刘振华会游泳。女兵班倒是有几人自告奋勇,可刘振华却不同意让女同志去冒险救人。
“嗨呀……!”
机枪手因为自己不会游泳,懊悔不已……竟是急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发什么疯?留着力气,拆房子去!”
刘振华呵斥道。
“拆房子?”
机枪手刚答应,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营长怎么会叫拆房子?
里面还放着油料,拆了房子油料怎么办?
赵明霞也不解的问道:
“营长,为啥要拆房子啊?”
刘振华已经动手把当做墙面的芦苇杆扯下来了一大块。
一边解释,一边继续撕扯:
“用这房子的木头,扎成一个筏子,划水过去救人。这样最保险,也最稳妥。万一发生了意外,起码不会把去救援的人再搭进去!”
房子是用榆木做的框架,顶上的横梁加上立柱左一个小木筏是足够了。
刘振华本想用苇子杆做一个筏子,但苇子杆浮力有限,而且做起来更加浪费时间,不如拆房子来得快。
“那要是再下雨咋办?油料可都在里面!”
赵明霞所说的也是刘振华最担心的地方。
不够他刚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天色。
目前头顶的云,刚好是一道分界线。阴沉的地方已经基本过去,随风向吹来的云颜色浅淡,应该不至于下雨。再往那边看,颜色又厚重了起来。不过等它来到头顶上,估计天已经黑了。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五六个小时的时间不用去担心下雨对油料的影响,所以刘振华才决定先拆了房子救人。
但这样做最冒险的地方就在于谁都不能完全决定天气的走向,尤其是开春的戈壁滩,可以说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
“我们只要尽快把人救回来,然后在黑云到来前把房子重新盖起来,就不怕雨了!所以要抓紧时间,争分夺秒!”
这么一解释,赵明霞也明白了过来。
她让女兵班的战士们把油料全部从屋子里搬出来,然后用外套、铺盖等罩住那些装在脸盆里的油料,这样即便有小雨也不怕,棉衣的吸水性很好,足以抵挡。同时还能避免拆房子时的木屑、扬尘、砂石等掉落进去。
临时营地中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只有小家伙儿一人蹲在旁边的空地上,重新垒砌了个灶台,正在煮粥。
刚刚泅渡到路基那边的袁队长等人,看到刘振华他们竟是在拆房子,觉得不可思议,提高嗓门,喊了两声。
“救人!”
“什嘛?”
虽然能彼此看见,但声音若是稍微小点,还是互相听不清。
刘振华干脆指了指木头,然后做了个捆扎的动作,又指了指远方的芦苇荡!
这下袁队长却是看懂了,对他高高的竖起了大拇指,随后也开始分配任务。机耕队的战士们每人一段儿,开挖泄水渠。
“嘿嘿……”
刘振华瞥了一眼正在傻笑的机枪手,问道:
“你笑个啥劲儿?”
机枪手回答道:
“营长,你发现没有,拆房子特别爽快啊!咱盖起来的时候多费劲,拆掉反而容易的多!”
刘振华叹了口气,回答道:
“是啊……搞破坏当然容易,建设肯定难!”
机枪手体悟到了营长这句话中不同寻常的意味,也收敛了笑容,严肃起来。
借着这句话,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以前的峥嵘岁月。八年抗战,三年解放。自己所在的部队,“生在井冈山,长在南泥湾,转战数万里,屯垦在天山!”一路披荆斩棘,历经沧桑,不就是为了建设起一个更好的新中国,一个更好的新疆?
小到一个房子,大到一个垦区,甚至一个国家,其中的道理是不变的。
“教导员那天叫了我个词,叫高楼大厦!”
刘振华抱着一根拆下来的梁柱说道。
“是啥意思啊营长。”
机枪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问道。
“意思是,楼特别高,一层一层的,能把你脖子都看酸了!”
刘振华自己也半懂不懂。
他知道高楼的意思,但大厦却解释不出来。反正这辆放在一起,估计都是差不多的,自己没有胡说八道、不懂装懂就行。
“脖子都看酸了,那这房子不是要盖到天上去?”
机枪手仰头看着天说道。
刘振华放下木头柱子,歇口气时也抬头看向了天,嘴里自语道:
“是啊,以后我们就要盖那种能顶到天上去的房子!”
若是那些反动派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定然要笑死他们……自己还住在地窝子里,能有个木头梁柱就是最好的房子,却是还做白日梦,想着要把房子盖到天上!
总共拆下来十几根木头,长度都较为一致。
在场的事儿都不是建筑师,所以盖房子的时候,除了屋顶留了一定的倾斜角度,为了防止积水外,其他的墙面包括地面,几乎都是正方形的,无形中给扎木筏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女兵们已经用苇子杆搓出来不少绳子,再加上众人的背包带,很快就把竹筏扎了起来。
刘振华让机枪手把筏子推进水里,自己拿起一把铁锨,当作桨,就要上去。
“营长!让俺去吧!”
机枪手双手死死的钳住刘振华的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你个旱鸭子,逞啥能?把手放开!”
机枪手却不依不饶的说道:
“有木筏子,不下水,谁去不是去?而且俺劲儿大,一把就能把那人拉上来,还是让俺去吧!”
刘振华没耐心和他在这里掰扯。
当即调转手里的铁锨,用木棍的那头朝机枪手的胳肢窝狠狠捣了一下。
机枪手又痛又痒,手中的力道登时松了……刘振华趁机一跃而上,铁锨在水里左右各划拉了几下,木筏子就漂出去好几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