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华先问了奶奶好,接着又说道:
“老奶奶山上放牧辛苦!是我们打扰了!”
迪娜拉奶奶听后略带微笑,眨着眼睛说道:
“刘营长,你不记得我了吗?!”
刘振华看到老奶奶的脸上竟是露出了少女的俏皮,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同时也极为吃惊,难道自己真的在以前什么地方见过这位迪娜拉奶奶?
见刘振华冥思苦想,迪娜拉奶奶出言提醒道:
“当时你还是排长嘛,那棵血泪树,还记得呢?”
刘振华恍然大悟!
一提到“血泪树”,往日的回忆顿时全部涌了上来。
见状,别克开心的笑了笑,让刘振华和迪娜拉奶奶先说着话,他牵着马再去山上接应后面下来的机枪手等同志。
“奶奶您当初是那里的吗?”
刘振华激动地问道。
迪娜拉奶奶点了点头,说道i“
“所以嘛,刘营长你,不是客人,是亲人!”
说完,她拿起一根中空的木管,对在嘴上,给火炉里吹风。“噗”的一下,火苗就蹿腾了上来,茶壶里的奶茶滚开再度滚开。迪娜拉奶奶亲手给刘振华倒了一杯奶茶,然他不要客气,想喝多少喝多少。
“当初不是你们嘛,我现在哪有这样的日子过呢!刚才小别克牵着的那匹马,就是你们分给我的那匹老马生下来的小马呢!当时你们给我分了两匹马,现在嘛,我已经有六匹马了!”
迪娜拉奶奶说着说着,眼里就闪烁着经营。
看看现在的生活,再想起以前的日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原先生活的地区,封建压迫、剥削十分严重。一千多户人口的乡,在新疆已经算是极大的聚集地。生活着七八个不同的民族,有维吾尔族,哈萨克族,乌孜别克族,俄罗斯族等等。
在原本驻守在新疆的部队已经和平起义,刘振华所属的部队都挺近了迪化市后,这个地方仍然遗留下来了反动派的罪恶统治!
当地一个大地主,良田万倾,牛羊遍山。他的徒弟几乎布满了整个区域,方圆数十里的农民、牧民,都是他的佃户。另外,他还勾结驻扎在当地的反动势力,由此从钱财到军政,几乎是一手遮天!
据说,当时无论是谁,骑马走过他的门前,就必须得下马走过去。看上的漂亮姑娘,无论本人和家里同意与否,都得乖乖的送到他家里,等玩够了再放回去。
这个恶霸,就像大山一样压在各族人民的身上,压的人民连大气都不敢喘。
刘振华和教导员在抵达迪化市后,有了一项新工作。新疆军区成立了减租反霸工作团,两人都被调入第一大队,分配的辖区刚好就是这个恶霸所在的乡镇,也是迪娜拉奶奶当初遭受压迫的地方。
说来也奇怪。
原本刘振华和教导员已经初步掌握了恶霸的累累罪行,就等着抓他个现行,当场核实!结果等他们到达那地方之后,这位恶霸却变得慈眉善目,甚至乐善好施起来!
平日里的威风劲儿一扫而空,见到孩子会和蔼的摸摸头,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甜甜的葡萄干。对迪娜拉奶奶这样的老人家,不仅隔着好远就弯腰问好,还亲自把半袋子白面粉送上门去。
刘振华和教导员抵达这里的第一天,当地的老乡们都穿着节日的盛装,奏乐跳舞,热情的欢迎!
但刘振华和教导员都觉得内有隐情。
尤其是当明面上的欢迎仪式结束后,老乡们对他们立马就冷淡下来。
工作队的其他同志想要找老乡们聊聊天,但老乡们要么是远远地看到就绕开路走,要么就是指指耳朵、嘴巴,假装自己又聋又哑。
刘振华和教导员一商量,决定用打仗时的法子,突击走访。结果刚进了一家的大门,这家人竟然就从院子后面悄悄溜走!
有些老乡即使没有躲开,但也用极为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刘振华等人。无论翻译怎么解释,老乡们都无动于衷。顶多东拉西扯的说几句不想干的话,让工作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在这样的情况下,反动势力趁机抬头!他们抓住机会,大肆活动,编造出各式各样的耀眼,像是田地里闹了蝗灾一般,铺天盖地的,把刘振华等人好不容易带来的光明又重新遮挡了起来。
好在刘振华他们早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狗再叫,但咱们骆驼也要不停地前进!”
和当地老乡语言不通是最大的困难。
但这种困难不是不能克服的,因为无论是本地的老乡还是新来的解放军工作队,大家都是劳动人民!天下劳动人民是一家,刘振华和教导员决定用劳动的语言来和老乡们建立感情,以此达到互相信赖的目的。
白天,工作队的同志们和老乡们一起下地收庄稼,用坎土曼开垦荒地。老乡们吃奶茶和馕,他们也吃奶茶和馕。晚上,他们用空余时间帮老乡们劈柴、挑水、打扫院子。
除了和老乡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外,刘振华等工作队的同志还极为尊重老乡们的风俗习惯。
比如:进门后如果不绕着墙根走,一下子径直上前坐下,便是对主人家不礼貌。当主人请你喝茶的时候,无论是多大的碗,都要喝光,不能剩下……所以的这些的,大家都严格遵守。
刘振华和教导员还把以前其他地区进行土地改革时开展的“谈心会”、“贫雇农座谈会”、“妇女会”等各式各样的活动生动活泼的开展起来。
就像铁匠炉里的火星一样,四处迸发,工作队团结起了越来越多的老乡们。一到傍晚,成群的老乡们便不约而同的来到工作队,找他们各自的熟人,闲话家常,热闹的不行。
于此相反,那为大地主恶霸的宅子却冷清的要命,远远看上去还有些鬼气森森的。
刘振华记得,“血泪树”就是由迪娜拉奶奶最先说起。
她从16岁开始给大地主当长工,如今已快70岁。当时还重病缠身,双眼起了白障,风一吹就流泪不止。布满老茧的枯手,腿脚也不灵光,身子仿佛一根柴火,只剩下皮包骨头……两个耳朵都听不清,但她还得给大地主当长工,为他放牧、干农活!
迪娜拉奶奶独身一人住在一间低矮阴暗的土坯房子里,一辈子没结婚,更没有孩子。房子里,墙壁萧条塌陷,连颗钉子都钉不进去。劳动了这么多年,屋子里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冬天烧不起煤,自己年纪大了,也劈不动柴火,只能蜷缩着身子苦熬。
工作队里的女同志见她这么可怜,便每天帮她干活儿,还送来馕和奶茶。迪娜拉奶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总算是遇到了好人,所以也逐渐的放下戒心,打开了话匣子:
“我知道你们来是要和他作对,你们想知道他的事情对吧?唉……反正嘛,我也活够了,这样的日子再活下去也没撒意思,我就都告诉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