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别克一把他推开,有些“蛮不讲理!”
“下山的路嘛!危险的很!我走的多呢,我来背!”
刘振华和别克拉扯了好些时候,两人僵持在原地,谁都寸步不让。
他想着让别克留在冰峰上。
毕竟别克经验丰富,在突发情况下,他能够指挥着众人应对,把伤亡降到最小。
而且下山的路的确危险……刘振华身为人民子弟兵,哪能让别克来冒这个险?不是他不知道害怕,而是这种奉献精神和闯进已经成为了习惯,铭刻在骨血里。
炊事员趴在别克的背上,忽然轻轻地呻吟了一声。接着脑袋一歪,“哇”一口吐了出来,随即继续昏沉过去,无论怎么叫都再没了反应。
见状,别克一下急了,甚至对刘振华都有些生气!
“这山上哪儿有几个窟窿,哪儿有几个石头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羊走的,牛走的,马走的,我都跟着走过呢!我背着,比你背着更安全!刘营长,同志!你要相信我呢,我绝对不会把他丢到沟里去的!”
听到别克这样说,刘振华也没有再坚持什么。
他对上别克坚毅的目光,看到他胸膛里跳动着的一颗真挚、热诚的心。
见刘振华终于同意,别克开心的对他笑了笑,再三表示一定会把炊事员安全的送下山去。
不过刘振华却想到一个问题。
别克不知道沙梁子垦区在哪,即便安全下了山,也没法联系垦区的人前来接应。
“刘营长,下面嘛!我的家也在呢,亲戚家也有呢!毡房里让他躺着,热热的奶茶给他喝航,绝对嘛,第二天就站起来活蹦乱跳了!”
刘振华彻底放下心来,帮别克把盖在炊事员背上的羊皮大衣紧了紧,两只袖子系在他的胸前,目送两人下了山。
走出去几步,别克转过身来大声说道:
“我把他送下去,我还上来呢!你们别着急,到时候嘛,我带你们下去,放心!”
刘振华重重的点了点头。
想说什么,一开口,却被风吹得呛了很多雪片进来,贴在嗓子眼上,弄得他干咳了好一阵子。
没了炊事员,风雪又这么大,做饭就成了个问题。
机枪手去自告奋勇的要代替炊事员做饭。
刘振华虽然不相信他的技术,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结果炊事员在炉灶旁边却发现别克的皮口袋,打开一看,他把剩下的馕饼子全部留在了冰峰上。
数了数,刚好够两顿。
早饭和午饭有了着落,算时间,那时候别克差不多也能返回。只要大家按时完成勘探任务,就能顺利下山,不会出现饿肚子的情况。
刘振华一直注意着天气的变化。
这场雪租租下了一个多小时,才骤然停下。
就像是有人按下了开关一样,说停就停,绝不拖泥带水。
大学过后,天气过分的晴朗。
这对勘探来说,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晴朗的天气通透性很好,能见度高,不借助望远镜和三脚架都能看的比平时更远更准确。
收拾好所需要的仪器,待太阳一露头,众人便出发开始执行任务。
灿烂的阳光照着雪白的山岗,强烈的反射光线让众人都睁不开眼睛。
刘振华想起昨晚别克的提醒,和李秀英的解释,连忙提醒众人不要直勾勾的盯着雪地看,别的了雪盲症把自己弄瞎了。
他本想再卖弄一番理论,但却死活想不起来“紫外线”这个词,便只好作罢。
天气虽然好,但山路却全都被新下的大雪覆盖住。队伍只能摸索着前进,用手中的火把先戳戳前方一步远的距离,确定结实,能承受住体重后,才迈出步子。
别克不在,刘振华主动当起了排头兵。
他让机枪手押后,自己带着队伍一步一探的朝前走去。
雪太深了,有些地方甚至超过了棍子的长度。刘振华只待让身后的徐参谋拉住自己的背包,伸出一条腿去,同时重心后仰,以此来探明虚实。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蹚。
因为雪深的地方根本迈不开腿,只能用膝盖强行把雪朝着两边顶开。
好在一片银山雪景,看上去别有风趣。
尤其是两命女兵,虽然都来自北方,但除了新疆外,北方也没几个地方能见到这么大的雪和如此高的冰峰!
经过了一夜的适应,大家的身体已经差不多能接受这么高的海拔。不过刘振华还是很注意掌握前进的节奏,每间隔十五分钟,就停下休息五分钟。这样虽然会延误效率,但对整个队伍来说却是最安全的方法,徐参谋也很是赞同。
很快,队伍就完成了在至高处的测量,行进到一片松林里。松树的枝条被雪压的弯曲度很大,随着风还时不时的落下一团团雪花,在半空中纷纷扬扬的,看上去很是漂亮!
“啊!”
刘振华正在欣赏眼前的景色,身后却传来了赵明霞的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
赵明霞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一团雪刚好掉进我的脖子里了,好凉!”
众人一听,顿时笑了起来。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后来队伍里接二连三,几乎人人都被从树枝上掉下里的雪团砸进了脖子里。
唯有机枪手例外,他脖子上挂着炊事员的铺盖,堵的严严实实,雪根本进不去。
忽然又一阵风起,两团雪花不偏不倚的咂在刘振华和赵明霞的头上,弄得一片白,看上去像两位老人家。
徐参谋见状,不禁有感而发: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众人都听不懂,刘振华问道:
“徐参谋,这啥意思啊!”
徐参谋解释道:
“这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诗,意思是想你在黄泉之下,泥土侵蚀了你的骨肉,最终会化成一抔黄土。而我暂时还借住在人间,但也是两鬓苍苍,就像是下大雪落满了头顶一样。”
刘振华还是没听懂,不知道徐参谋在这种情况下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参谋笑呵呵的说道:
“虽然白居易这首诗是为悼念朋友写的,但后人往往用于男女双方至死不渝的感情,即便是阴阳两隔都不能中断思念!”
说完,他看了一眼刘振华和赵明霞。
两人正在各自扑打头上的落雪。
听懂了徐参谋话中的深意,赵明霞恨不得把脸埋到脖子里去。刘振华却是假装咳嗽了几声,然后招呼着队伍继续出发。
在松林里,队伍发现了一条绝佳的路线。
既能避开旁边险峻的悬崖峭壁,坡度还比其他地方平缓很多,修筑道路的难度一下就降低了。
徐参谋十分兴奋的在地图上做了标记,并且立起三脚架,登上去用望远镜仔细的观察了四周的情况,把周围的一切都详详细细的记录在笔记本里。
“咱们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刘营长,算时间你看什么时候返回?”
刘振华独自走到稍微空旷些的地方,透过松树纵横交错的只差看了看天色,回答道:
“咱们原地休整一下,差不多就该回去了。不然天再暗点,万一又下雪,我们就会被困住!”
这里的海拔要比冰峰上低些,飞禽走兽的踪迹也渐渐多起来。
赵明霞和李秀英两名女同志看到白兔和雪一样洁白,圆滚滚的,在厚厚的雪地上一跳一跳的前进。几乎看不到它们的腿,像是十分笨拙的在雪地上滚动,可爱极了!
机枪手不屑的说道:
“要是雪没这么深,我就去抓两只回来,晚上架起火,烤着吃!”
赵明霞生气的说道:
“为啥要吃它们啊!在这雪山上,活着多不容易!”
机枪手嘿嘿一笑,说道:
“我给你们说,新鲜烤出来的兔肉,尤其是兔子腿,那叫一个香啊!什么调料都不用放,就撒点盐巴,杀杀水气,咬一口,什么滋味都在里面了!另外,兔子皮毛做的围巾可暖和了,不比别克的羊皮大衣差,还更好看!”
两名女兵听机枪手绘声绘色的一描述,顿时也没了刚才义愤填膺的底气,纷纷开始吞咽起口水来,脑子里还想着这么肥的一只兔子,光做条围巾可能用不完,说不定还能做出来一副手套!
赵明霞想着想着,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刘振华。
看到他鼻尖和耳朵冻的通红通红的,还在不住的搓手哈气。要是自己能做一副围巾和手套送给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