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让伙计再去后面取货,自己则兴奋的搓着手,不住的给刘振华带高帽子。
“公家的差事,没这些说法。”
刘振华摆摆手说道。
“听长官的口音也是西北人哈,我祖上是民国十三年从甘肃武威来迪化做森意的,长官是哪里人?”
老板看刘振华不喜听好话,就和他闲聊了起来。
“我是西北人。”
刘振华回答道。
“哎呀,那我和长官是老乡啊!西北地界儿虽大,但自古不就是放在一起说?就像什么两江、两广一样,那可都是近近的老乡啊!”
老板一拍大腿说道。
“哈哈,老乡好啊!既然是老乡,那还指望老板多多照顾了!”
刘振华说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长官能来我这小店,那就是看的起小的,但………”
老板欲言又止,伸手抠着头皮说道。
“怎么啦?”
刘振华嗅出了一丝不对,不过还是按捺住心神,淡定的问道。
“不知长官是付……”
老板说一半留一半。
刘振华却是听懂了。
他想问的是用什么付钱!
在四九年反动政权即将分崩离析时,新 疆的社会经济也濒临崩溃。
原本的货币急剧贬值,物价飞涨,新 疆也不例外,不得不发行更大面值的省币。
当时省币最大的面值是六十亿,一张也只能买到不到二钱羊肉或三两面粉,几同废纸。
纸币持续贬值,当地人也不傻,拒绝使用省币而以实物交易。八字砖茶、卡其布及零支纸烟都是以物易物的硬通货!
即便现在已经发行了人民币,但是在新 疆市场上的认可度还是很低。
老板一听到刘振华要用发行不久的人民币来付钱,登时愣了神儿,立马换了副嘴脸说道:
“嗨呀!长官您也知道,这种糖迪化生产不了,现在市面儿上有的,要么是当初共……解 放 军们进城之前剩哈的,要么就是那些不要命的,从边境杭和毛子用牛羊换来的。”
老板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双眼贼兮兮的看着刘振华的面庞,观察其反应。看到刘振华面前的茶杯里,茶水下去了一层,连忙起身亲自给他加水。
“留哈来的糖,就包括刚才那箱子里的。都放的太久了撒!其实早都能不吃了,而且基本杭都被老鼠、蚂蚁糟蹋过……我留在店里就是为了装装样子罢了。这样的糖我要是卖了,那不是丧良心呢嘛!我就是自己吃了,也不能卖给长官让解 放 军吃撒!至于从毛子哪里弄来的……太少,还么到(没到)迪化城,沿途就被瓜分干净了,所以……”
说来说去就是换着法子不卖,听得刘振华恼火不已,将茶杯盖扣上,发出一声清脆。
见状,老板却是又殷勤起来,笑嘻嘻的东拉西扯,最终引得刘振华极为厌恶的瞪了他一眼!
这奸猾的老板当即看向刘振华腰间的枪盒子,吓的身子骨一抽抽……
当兵这么多年,刘振华就没这么憋屈过!
要是在战场上被敌人这么欺负,大不了抗命冲上去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现在却是连句重话都不能说,生怕违反了规定政策。
出了商店,日头刚刚偏西,刘振华憋着一肚子闷气往回走。
他不知道的是,新 疆军区为了平息物价,推动统一发行的人民币,已经做足了努力。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何况新 疆现在是百废待兴,本地群众从思想到行动都需要一个转变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