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驭方,缓图可也。然,世子鲲乃鄂人旗帜是也,不能不除!」荣夷态度十分明朗。
「太子傅有谋划?」卫和知道,荣夷这么说很可能是胸有成竹。
「无他,命重黎率水军经大河入海,直入大江口,奇袭梅里,逼迫鄂侯驭方交出世子鲲!」
「嗯。可行。」卫和略一思忖拍案了。
当即议定,分水陆两路向梅里进发。水路由重黎率领,陆路由卫和亲自领军,齐齐杀向梅里,定要将周厉王姬胡「尽灭其国」的方略进行到底。
二月初旬,重黎登上了最大的一艘楼船,率领着三百余艘战船与千余艘粮草辎重船浩浩荡荡顺大河直下入海了。狭窄湍急的河面上樯桅如林,船队连绵百里,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壮阔。
鄂城陷落的消息传来,梅里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以鄂卯为代表的青年将官们闻听得故都陷落,世子失踪,个个悲痛得捶胸顿足,请战血书一幅幅挂满了宫门车马场。而以鄂云为代表的稳重的文官则个个愁眉不展,闻说周军前军大将羌兴已追到了大河北岸,更是心惊胆战。如今已迁到了梅里,这是鄂国境内最为东南的一个角落,看中的正是大江天堑,已是退无可退。再退便要彻底亡国了。
鄂侯驭方自入梅里之后,便是日复一日的懊恼。
自鄂城陷落,世子失踪之后,梅里的士气已渐渐消散,大臣将士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沮丧氛围。鄂鲲的旧日部属里,已经有几个都尉和许多士卒重新逃回故乡去了。追随前来的大臣们也闭门不出,鄂驭方想朝会一次议议事说说话,也渐渐没人奉召了。
何况梅里与鄂城相比,荒僻得很,更兼多方汇聚的流亡族群人心浮动,鄂驭方想狩猎游乐,也不敢轻易出城。久困这座简陋狭小的庭院「宫城」里,真是郁闷得慌。想说话没人,就几个嫔妃十几个内侍,看着都烦;想折腾那几个丰腴的夷女嫔妃,鄂驭方又没了精神;想谋划谋划后路大计,又没人奉召前来朝会。
这日他实在闷得慌,想出城走走,谁知刚一出「宫」,就被满街拥挤的人潮车流与飞扬漫天的尘土吓得坐在了门槛上。
「这这,周军打来了么?怎的这么乱?」鄂驭方如在梦中。
打探消息的老内侍神色惊慌地回来禀报道:「君上,城里都在传说卫和亲率十万大军离开鄂城,向着梅里方向而来。城里稍有点财货的人家都在准备逃亡呢!」
鄂驭方愤怒了,回宫连下三道诏命,终于行了朝会。
朝会只来了六人,三位姞姓公族,三位城防将军。传送诏命的掌书回来禀报说,其余大臣将军不是不来,而是都带着族人们狩猎去了。迁都梅里后,鄂驭方对庙堂权力进行了重新整饬,大权悉数由公族执掌。鄂驭方确信,只有血脉相连的同姓贵族,才能在艰难之期恪守君臣正道。
目下这三位公族大臣,一个是领政相国姞饶,一个是执掌土地财货的上卿鄂云,一个是执掌王城事务的鄂卯。只要此三人到了,再加三个将军,紧要国事大体就说得清楚了。
<bF/> 于是,鄂驭方无心多问,立即开始了朝会。
鄂驭方说,朝会只议决两件事:其一,追
究军粮为何不足,城防守军何以乏力?为何有如此多的逃卒?其二,卫和大军卷尘而下,是否要退往越地?
话音落点,三位贵族大臣一时默然。三位城防将军却精神大振,立即一口声嚷嚷起来,说今日前来朝会,为的便是军粮一事,将士们如今一日只得一餐,若不能使他们三餐得饱,终究要作鸟兽散!
鄂驭方黑着脸一瞪相国说话。那个须发皆白凭借着年高资历暂居相位的姞饶苦着脸大摇其头,连番罗列了迁都梅里所造成的公族财富大流失,以及安置流亡公族与庶民的种种开支,末了涕泪唏嘘道:「公室财货至多只能撑持半年,若要将士们一日三餐,只怕支撑三个月都难哩!」
鄂驭方闻言大为震惊,厉声责问掌管府库财货的鄂云:「从鄂城运来的五大船丰厚财货都去哪儿了?这才过半年而已呀!」
鄂云一则惶恐二则愤然,黑着脸提醒堂兄说:「自迁都梅里后,光送给嵬夷部族与越君的财货便用去了一半,接着又建造梅里公宫,向夷人买马成军,以及打造修葺战船等等,那五大船财货目下已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