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还有何求,尽管说来。」厉王姬胡只目光炯炯地看着姒禹。
「三年之期,姒禹定还大周一座关中粮仓!」
姬胡哈哈大笑,一句话没说便消失在了朱红大屏之后。
荣夷回到自己府中,心中亦是百味杂陈。原本通过中原之行,以及洛邑商战,他自认为自己已完全取得这位年轻天子的信重,可今日朝堂之事,令他背心隐隐发凉。这位刚刚二十岁的青年天子,其能力胸襟远超自己的想象范围,看来什么事都不能想得太简单了。如今当务之急,便是与姒禹同心协力,将关中水利整修之事尽心尽力办好,如此,才算在朝堂真正打下根基。
于是,他吩咐家老闭门谢客,准备在灯下把姒禹拟定的井田干渠毛渠修整方略细细捋一遍。不料,刚展开第一卷,家老便神神秘秘地前来禀报:「重黎将军来了!」
想到重黎身负王城护卫重责,若不是确有重要事宜,也不会昧时而来。荣夷只得轻叹一声:「让他进来吧!」
在摇曳的灯光下,重黎的脸显得有几分虚幻:「师父,鄂城那边来消息了!」
「哦?是鄂世子有下落了吗?」荣夷很有几分欣喜,自从铜绿山之战后,他手下的南林社也一直在寻找这位失踪的世子。
「是的,原来他是被自请出宫的一个叫叔妘的宫女所救,现躲在随鄂边界的一座荒村里养病。这个宫女曾经在赶集之时,在镇子里打探如何医治失魂之人,因此社里才辗转得了消息。」
「如此说来,鄂世子鲲经此一战,大受打击,心志崩溃,已成失魂之人?」荣夷眯缝着眼睛思量道。
「大约不差,据说此宫女孤身入深林为鄂鲲采来古灵芝,食用后情况有所好转。但究竟如何,密探亦不好近身察探,亦不可知。我已吩咐他们假扮游方郎中前往细探。」
荣夷微微点头,目光直视着桌上的灯火,若有所思:「这是一枚好棋子,得善加利用才行啊!」
「师父……想如何利用这枚棋子?」重黎微微躬身,目光有些迷惑。
荣夷微微探身,尽量压低声音道:「往鄂宫夷夫人处放些消息。」
「啊?如此……夷夫人必会派人来除了鄂鲲的,师父想借刀杀人,除去鄂世子?」重黎有些不明白,费了半天劲打听这么个消失几个月的人,就为了杀他么?
「杀了他?那还叫棋子么?」荣夷嗔怪地瞪了重黎一眼,捋了捋胡须道:「你吩咐鄂城分社,要多派人手,好生布置,定要护好鄂鲲的安全。此举只在逼那鄂鲲去国离乡,最好引他来王畿,老夫要下一盘大棋。」
「诺!徒儿明白了。」重黎慨然一诺,却迟疑着不肯走。
荣夷瞟了他一眼,顿时明白了徒弟的心思:「怎么?还是想去西六师?」
「师父容禀!」重黎咬牙道:「徒儿来到镐京已有几年了,只是做个看守宫门,保卫周王之职,未曾到战场上驰骋功业,总是心有不甘。
这回,好容易虢仲调离,大王却直接任命副帅狼贲为假帅。徒儿不敢多想,但求能去西六师做个副帅也就心满意足了。」
「等隗多友入京领职,边军成立,西六师驰骋疆场的机会怕也是不多了。」荣夷淡淡说得一句,斜乜了一眼爱徒越来越涨红的脸色,最终松了口:「也罢,待隗多友去赴任了,我再在大王面前替你相请也就罢了!」
「多谢师父成全!」重黎难得露出如此爽朗的笑容。
鄂鲲吃了十日的灵芝汤,虽然意志依旧消沉,但好在神志已清醒过来。看着叔妘镇日里挂着一只缠着绷带的臂膀为自己忙碌着,老姑姑一介老妪,尚劳作不休,而自己好歹是个七尺男儿,怎能靠着女子养活?何况又非血亲。
他决心寻些营生来做。这个村子人口不多,田地亦少,男人们除了耕作,闲暇时尚需渔猎贴补口粮。但目下行将入冬,渔猎已是行不通,此处之人便入深山砍些樵木,在山洞中制成炭火以供售卖。
鄂鲲毕竟在洛邑经营过一段时间的商社,这让他对于商机的捕捉有了一份超于常人的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