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儿子一番肺腑之言,鄂侯驭方感动之余,颇又有些羞愧之意:「你我父子一体,若是大军出征,周王扣押你为人质,该当如何?」
「鄂地与镐京遥遥千里,待消息传到之时,儿应已启程离京。再说,即便时运不济,羁留于彼,此次在洛邑儿已铺好人脉,定能妥善周旋得以脱身。父侯在国把好时机,待机而动,切不可以儿子为念。儿身为世子,如今又为左相,只有儿臣亲往镐京,天子与召公君臣才不会生疑。」鄂鲲侃侃而论。
「君上。」淮庆微笑而揖:「世子一片孝心,忠勇体国,目下来看,也只有世子才是替君上谒京的最佳人选。」
鄂侯驭方离席立起,默默走到世子面前,解下腰间一口短剑塞到了他手中:「如此,也只好辛苦我儿了。目下冰雪封关,待天暖些再走吧!」
鄂鲲觉察到了父亲的双手在微微颤抖,两鬓也增添了些许斑白,心头不禁猛地一跳,咬着牙关回过神来笑道:「是,父侯,儿还要在国陪父亲过完新年呢!」
如此情景,也不能再议个什么子丑寅卯出来了,君臣默默散了。
出得大殿,天上正纷纷扬扬飘着雪花,脚下的大青砖已经积起了粗糙的雪斑,灰色的厚云压得宫城一片朦胧,分不清到了什么时辰。然则,谁也没有说一句天气如何,谁也没有为今冬第一场大雪喊一声好。
世子鲲嗫嚅了几下嘴唇,似想对叔父大将军说点什么,可鄂骏只是摆摆手告辞而去。一片茫茫雪雾笼罩着一串串脚步匆匆的褐色身影,辚辚隆隆地弥散进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
鄂骏二话不说,也顾不得漫天飞雪,单骑飞马直奔主管府库的太仓署,当头便要三十名仓储军吏。弄得白发苍苍的太仓令哭笑不得:「大将军是说笑也!莫说三十个,便是三个也没有。」
「一个堂堂的太仓署,三十个仓储吏都没有?」
「大将军,仓储吏不是工匠,只管巡查节制,号令指挥,你说有几多?」
鄂骏恍然大悟:「你是说,一个仓储吏可以管多个库场?」
「那是自然。」
「好好好,那就给我两个!」
「两个?我一总才两个呢!」
「那就一人一个。」
「大将军!」太仓令一脸无奈,碰上打劫的了:「我这十余座府库散于各处,一个人能跑得过来么?急了还被大内拉去帮库。再走一个,我这太仓可就玩不转了!」
「那你说怎么办?我不管,要么给人,要么给个主意。」鄂骏耍上无赖了。
「大将军莫急。」太仓令笑眯眯地说:「你不如去找公子云想想办法?」
「他?」鄂骏皱上了眉头:「你一个堂堂太仓令都没人,他一个失势的公子,倒有法子了?」
「他多年执掌商道,手下仓储管库之门客舍人还是一班子人的。」
鄂骏心头一跳,一拱手大步出门上马,径直向鄂云的府邸方向而来。不想来得不巧,鄂云出门探友去了,不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