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咱们愿意跟着世子干他一票大的!」大商们听了鄂世子的一番慷慨说辞,个个热血沸腾,攘臂欲前,自然是奋然同声地赞同了。
东市一跌价,官市立即接到荣夷之密令:一应官市吏员悉数脱去冠带,换做商人常服当值;货棚挂起小商社与胡商的招牌望旗,物价再跌一成半!
片刻之间西市景象大变,黑衣吏员踪迹皆无,货棚尽皆张挂起了薛曹邾邹等小国商社的望旗,各色服饰的商家执事们纷纷冲出石坊追着正要离去的人群高喊:「周人听了,官商退市,货棚悉数盘给了新主!我等跌价四成半,足色粮货了——」
如此一喊,老周人们先是惊愕,继而大觉坦然。直娘贼!有你等杀价济周,王朝落得省点儿钱财粮货,官市退得好!爷爷只是两头跑,看你***谁个先趴下!
庶民们不少原本尚有歉疚之心,不忍丢下本朝官市去凑东市的热闹,如今心结大开,奔走相告两市间奔跑,专找那半成落价的便宜。消息风一般传开,洛川老周民大为兴奋,除了精壮男丁整田秋播,老幼女子则络绎不绝地赶着牛车奔赴洛邑抢市。一时间洛川三百里牛马载道,笑语喧哗,日夜不绝,老周人不亦乐乎。
商战大势一成,两市皆是欲罢不能,索性开了夜市鏖战。三日三夜,粮货价格半成半成地跌到了平价的两成,直如赔本送货。在这个商户心头滴血的价口,双方整整咬住了一日一夜未动,谁也不跌不提地耗着。这当口撑的是存货,谁在此时因无货而收市,谁就会血本无归!
毕竟,商家跌价的真正图谋是要撑到谷底再猛然提价,而后十倍百倍地捞回,谁肯甘心在赔出血本之后,不等回收便呜呼哀哉!
荣夷敢打这场大商战,除了自家尚有些许本钱以及周天子的支持之外,便在于两座坚实的背后靠山:齐国的棠氏与孤竹国。早在老霖雨初起之时,荣夷未雨绸缪,自家秘赴临淄,派出弟子联系尚在孤竹国的巫隗,分别与棠氏与孤竹君立好了协约:入周的货金暂欠,结市后利金两成。
两方接信都是哈哈大笑,二话不说应承下来。商战一开,非但齐盐与胡畜络绎入周,两方还分别联络了许多素有来往的商人入洛邑,一并连粮市铁市也解决了。然毕竟道途阻隔,有东市盯着也不好太公然调货,撑到第四日眼看己方有些乏力不济了。
此时的荣夷手上,已拿到了召公虎亲发的书令,原本可以调动府库财货撑持。然则如此一来,这场商战在大周朝野的地位便会大大降低,他荣夷的分量也会大减,更会引来日后无穷尽的猜测,荣氏是否假手国库来变相赈灾,以成其私名与功业?朝野信任何在?唯其如此,不到万不得已,荣夷绝不会动用成周府库来卷入这场商战。
这日夜半,坐镇西市的荣夷一番思谋,突然问得一句:「南林社现今存钱几多?」
猗恭执掌社财,张口便答:「饼金三万,圜钱五十万,列国钱二十万。」
荣夷目光大亮,一拳砸到案上:「全押上去!赌了!」
猗恭大惊:「开赌?师父莫不是失心疯了?」
荣夷一阵大笑,低声耳语一阵,猗恭不禁猛然拍掌:「好谋略!我跟着师父赌这一局。」
说干就干,猗恭连夜召集官市吏们秘密部署,分头行事。
拂
晓时分,万千年轻力壮的百姓们拥进了东市,清一色的现金现钱买货,动辄一车半车,似乎人人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当时的商家买卖,买主但有个住处,赊帐便是常有之事,虽然最终绝大部分都能收回,老周人更是一有钱便会主动结帐。但商户还是最喜欢现金现钱现了帐,如此自然有了对现钱交易的种种让利规矩。如今现钱买货者如潮涌来,纵是不让利,但想当场提价却是万万不能的。
依着古风,买主来时价格若想当场猛提,便是「盗商」,买主非但可立时砸店杀商,同行还要指斥该商为害群之马。因了如此,东市大商们没高兴得顿饭时光,便觉察出了异味,那接踵而来的买主黑压压堵在门前。关门不能,提价不能,现时转移粮货更不能,万般无奈只有硬撑。
可眼见全部搬上店面的压仓货如流水般装车,哪个不汗流浃背心惊胆战。到了午后,偌大一座东市的所有存货都被哗啦叮当的金钱一扫而光,大商们尽皆铁青着脸愣怔在当街,直觉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