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真乃少年英豪也!”老仆赞叹道。
说笑间,忽而一阵歌声传来,听来颇有些耳熟:“布衣遨游兮,瓦釜不鸣;长策未尽兮,山河难定;鱼龙百变兮,恩怨丛生;远去大邦兮,悠悠清风------”
“止车!我要下去看看!”公子俨跺了跺厢板,辎车缓缓停下,他跳下车来,搭眼望去,只见谷底树林旁的草地上支着一顶白布帐篷,一辆黑篷辎车停在旁边,几匹红马在草地上悠闲啃草,炊烟袅袅,歌声隐隐,只是不见人影走动。
歌声戛然而止,谷底树林中影影绰绰一个身影走出来挥着大袖喊道:“山上,莫非是公子俨乎?”
“果然是应原叔,天意也!”公子俨一拍掌迈开大步向山坡下流星般飞去,山下身影也大笑着快叔迎来。片刻之间,两个身影在山脚下拥在了一起。
“应叔不是在桃水军营吗?离此处尚有上百里呢!”
“算算日程,公子可能于今日到达,特来相迎也!”
公子俨喜不自禁,吩咐道:“应伯,赶紧将车中酒食拿出来,就在这草地上,我要与应叔推杯把盏。”
应原大笑着摆手:“非也非也,应该是我为公子接风洗尘的。走,去帐外铺排。”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番俨便来到了白帐之外。几个士兵进进出出忙活得一阵,帐篷外的草地上已经铺好了一张大草席,草席上满当当热腾腾四个大盆:一盆清炖鲤鱼雪白雪白,一盆炖肥羊飘着嫩绿的小葱,一盆山鸡烤得红亮焦黄,一盆藿菜米饭团金黄翠绿。四大盆之外,还有一片荷叶上整齐码着的三五斤切片酱干牛肉,一大木盘小葱小蒜,一大碗醋泡秦椒,两大坛凤酒外加满当当一个酒囊,直是色色诱人。
公子俨大清早出门,的确还没来得及好好用早膳,及至见到这么一大席色香味俱全的酒食,如何不胃口大开?大快朵颐之间,却见应原一箸都没有动,不由奇道:“应原叔,你怎么不吃啊?”
应原嘿嘿一笑:“原是为公子您特备的酒食,我刚吃过的。”
他一挥手,身后的几名军士提着两三个木桶向着公子俨的护卫们走去,桶里有酒肉饭食。应原呵呵笑道:“公子安心用膳,你的随从们个个有份,大家一大清早出门,肯定来不及好好用早膳。便在此处歇息打尖够了,再一同归营如何?”
“好,就依应叔所讲!”公子俨第一个附和,随从们举着自己满当当的酒囊,嘴里嚼着焦黄脆香的米饭团含糊不清地应和着。只有老仆应伯恪守着仆从的本份,主人进食之时,必须侍立一旁。
吃着喝着,公子俨忽觉腹中仿佛爬过一只牵肠的虫子,顿觉五脏六腑扯得疼。手中的筷箸无力落到了草地之上,应伯赶紧上前来扶住他,直呼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公子俨的嘴角淌出一股鲜血:“我-------肚子疼,像是中-------毒了!”
“中毒?怎么会?”应伯抬头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应原,只见后者眼中忽地放射出一股凌厉阴寒的光焰,令人不寒而栗,顿时明白了,却又觉得不可思议:“是你?是你要谋害公子?-------竟然是你?为什么?你也是应氏之人啊!太夫人一向待你不薄啊!”
“哈哈哈------”应原仰天大笑:“她不过是把老子当成棋子罢了,如今番国大军尽在我手,老子谁的命令也不想听,除了公子俨,那女人就是翦断了羽毛的死鸟。至于番轸那小子,也尽在老子掌握之中,高兴便让他坐着这君位;不高兴便把他杀了,天地间谁能奈我何?”
应伯紧紧抱着已在七窍流血,不断抽搐的公子俨,食指指着应原,不住颤抖着:“好你个吃里扒外的贼子,你!来人哪,快把谋害公子的贼子诛杀!”
奇怪的是,他喊了好半天,竟然无人应答。四面一看,上百名护卫已经四仰八叉地倒地不起,显然也中毒了。应伯眼中闪现出惊恐的神色:“你---”
“说的没错!”应原凶狠应道:“他们喝的酒,吃的饭团中都混有钩吻草与蒙汗药,其份量比公子的酒食还要多得多!你以为,我会引颈待戳,哼,动手!”
他一声令下,几名军士个个手持利刃,向林中的侍卫们走去。如砍瓜切菜一般手起刀落,上百条性命消失得无声无息。
公子俨已经停止了抽搐,一动不动了。应伯心恸难忍:“公子,今日是老仆失察,累你死于这狼心狗肺的贼子之手。老仆无颜立于天地间!”
他一把抽出公子俨腰间长剑,往自己颈上一抹,顿时血溅三尺。应原抹了抹自己脸上溅到的血,长吁了一声:“倒是个硬气的忠仆,也免得老子动手了!收拾残局,切不可留下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