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密道与井水水位之间的关系,终于明白了其中关节所在。这条密道是斜斜地向下插入到水井的中上部井壁,这样无论井水的水位涨得有多高,最多只会浸透一部分近端的密道,决不会完全反灌入整条密道之中。
姬胡还在密道与井壁的交接处发现了半块残存的石块,边缘整齐平滑,一看就是经过了精心打磨的。另半块许是经不住多年井水的浸泡与岁月侵蚀而剥落入了井中,已不见踪影。可见原本这密道的出口处也是有活的机关控制开合的,就像当年他在汉水边的那座凶宅里见到的那个涵洞是相同的原理。
也不知王祖父是不是从先昭王的事件中得到启发,才修建的这么个奇巧的密道,今日还真救他一命!姬胡在心里深觉幸运。
井口看起来不太大,只容得一人上下。几缕星光从那一块幽蓝的井口天空投射下来,荡漾了一井波光。姬胡粗估了一下,密道入口离井口尚有得四五米之远,怎么上去呢?
祁仲搔了搔头:“大王,要不咱们大声呼救吧!总有人会拉咱们上去的!”
姬胡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阿贾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收了你这般的笨徒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上头是敌是友?贸贸然大喊大叫,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篳趣閣
“大王恕罪,奴才的确是蠢笨不堪,常常也气着师父!”祁仲倒答得坦率。
姬胡轻叹一声:“阿贾也有几个徒弟,却最钟爱于你,焉知不是看重了你的这个‘笨’字?”越是聪明有心计的人,越喜欢和笨人在一起,很简单,心不累嘛!
祁仲却全然不理解他话中的关窍,不解地问:“大王,这是为何呀?奴才不明。”
姬胡忍俊不禁,快要笑出声来了。忽然井口上方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向这边走过来,他赶紧拉着祁仲隐入密道内侧。
只听“叮里咣当”一阵乱响,似乎有人在转动井上的辘轳,不一会儿,一只大木桶被晃悠悠吊了下来,左一摆右一扭地在水井里搅动着。祁仲看着眼热,凑在姬胡耳畔轻声说道:“大王,咱赶紧趴在那只桶上,不就被吊上去了吗?”
姬胡摆摆手,让他屏住呼吸,不许说话。且不说上头这人是敌是友,便是一跃趴上去,万一拽断了井绳可不是闹着玩的。祁仲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那只装满水的桶子一晃一晃地吊上去了。
趁这一刹那,姬胡迅速地伸头向井口望了一眼。井口上似乎放着一盏梅花灯,灯光极暗,只能照到井下两三米之处。他还看到一只穿着锦衣的手臂,那锦衣印花敷彩,上面绣着不断头的乘云纹,在月色下幽幽发亮,接着又有一股浓重的脂粉香气荡漾开来。
“怎么?竟然是个女子?那水桶看来颇重,什么样的女子能提得动?”姬胡心想着。
正想着,那女子开口说话了,声音十分清脆动听,像唱歌似的:“咦?你怎么过来了?才刚病好,夜凉风大,别着了凉。快回榻上躺着吧!”
病?什么病?姬胡分外敏感,听到有人得病本能地会往疫病上想。他竖起耳朵听着。
<b/> 果然一个男子的声音答道:“先生让准备三大担清水,两只大水缸都要装满,你一个妇人家如何担得起?我来帮你一把。”
“可你的身体-----”
“无妨。”男子答道:“别人得这病都是一个死字,我命大,得先生相救,竟然痊愈了。先生之能,真是医死人,肉白骨啊!你我何其有幸,能在这镐京城里遇此神医。先生治好我病,分文未取,咱们替先生做这点事,岂不是应当应分之事么?”
听到这里,再笨如祁仲也听出端倪来了,他惊得要叫出声来了。姬胡赶紧将食指压到他嘴唇上,用严厉的眼神警告他闭嘴!井上两人有说有笑,再一次放下吊桶------
姬胡在内心思忖着:这两人似乎是夫妻关系,男人染疫本无药可救,但却机缘巧合,偶遇到一位神医,捡回一条命来。那么这世上的确是有人能治好这病的,此人还就在镐京城,就在离这井口不远之处。如果能找到此人,请他主持医治宫中以及城中染疫之人,那么我大周王朝的这场浩劫可就迎刃而解了呀!
他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欣喜与激动,耳听得井上那对夫妻挑了水桶,谈笑声渐行渐远------横了横心,姬胡转脸对祁仲说:“在那两人回来再担水之前,孤要上去,这样才能跟着他们,找到那个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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