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了!」姬多友猛地从炕上弹起,本能地去抓自己的盔甲。忽而又想起一事,自己是被天子停职关了禁闭之人,纵使宫中有事,无有王命,自己以何身份走出这个小院?又行使何种职权?
正踌躇间,一个老内侍跌跌撞撞地冲进室间,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子-------子良将军,宫中-------出大事了!」
咦?这不是王城令内侍贾吗?姬多友赶紧扶住他,劝道:「老大人先别慌,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对于内侍来说,被称为「大人」可是一种莫大的体面。内侍贾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言道:「宫门护卫们反了,他们------他们放猃狁人入宫,已包围了大殿!」
「什么?」姬多友大吼一声:「大王可有事?还有,你怎么出来的?」
一个贴身老内侍在天子危难之时不侍于身侧,竟独身出逃,这可是死罪!内侍贾如何不知这一问背后之义,赶紧解释道:「大王预先得到消息,目下我那徒弟已护送天子出宫,将军可安心!」
「那便好,那便好!」姬多友如释重负,正色道:「老大人当此危难之时前来见友,莫非大王有所驱使?」
「大王口谕!」一屋人众齐刷刷跪下,内侍贾扯着嗓子郑重说道:「即刻复姬多友将军王城司马之职,领军剿灭叛军,平息宫乱!」
「臣领旨谢恩!」姬多友朗声一应,起身凑近来压低声问道:「老大人,友多日被禁足,已不知外头情势如何?是否王城护军已皆不可信?」
「据老奴所知,叛变的乃是宫门护卫,其余各宫的侍卫大多不明就理。大人可整合各宫侍卫,同往大殿护卫!」
「不!」姬多友一脸坚毅:「既然大王已经不在大殿,那些贼人搜不到自会散去,要点在于宫门!若任由贼人把持宫门,那么他们进出将毫无顾忌!友会召集各宫护卫,直取南宫门!」
相对于处于王宫中轴线上的大殿与中宫,位于西隅的萱宁宫可算是一片宁静之地了。因伯姬所居之宫也处于西隅,所以几个身穿黑斗篷的娇小身影悄悄溜出没走几步便转到了萱宁宫的后门。
「到了!」叔妘掏出一支长长的铜钥插入满是铜锈的门锁,只听「叮里咣当」一阵乱响,每一声都像敲打在伯姬的心上。好容易门开了,几个女子悄没声息地溜了进来。
没走几步,伯姬就被地上的枯枝绊了个趔趄,小宫女张罗着要点燃风灯。
「别点!会招来贼人的!」伯姬厉声制止,倒把小宫女吓了一跳。
叔妘低声劝道:「公主不必紧张,这里的一草一木奴婢都无比熟悉,便是不点灯也无事。奴婢先领公
主前往寝殿,待天明再打探消息不迟!」
「一切仰赖于你了!」伯姬点点头。
是夜,伯姬没有就寝,她登上萱宁宫最高处的那个丘峁,俯瞰着王宫的一片火海,伫立到东方发白。
「还好有这座萱宁宫啊!」她长叹一声。
同样一夜未眠陪侍在旁的叔妘轻声道:「公主,娘娘临终时将此宫更名为望鄂宫了,取遥望家乡之意!」
「望鄂宫?」伯姬转脸面对着叔妘的眸子,语带关切:「你也想回家乡了吧?唉,也罢,今夜你救了我,算欠你一个人情。待事情平息,定会安然送你出宫。」
「谢公主!」
萱宁宫一片死寂,在这个血与火交融的夜晚显得特别地格格不入。
姬多友将尚留在区庐的甲士们召集起来,点点人数,不过五六十人之数。这么点人马跟数百人的叛军比起来,还是数量悬殊,可是没有时间了。
多友没有丝毫犹豫,取出自己失而复得的大黄弓「金仆姑」,弯弓搭箭,一支哨箭带着刺耳的尖叫声向南宫门方向呼啸而去。这是王宫护卫集合的信号,哨箭所指方向便是军队集合的地方,姬多友相信自己训练有素的儿郎们能清楚地体会主帅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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