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不过是沾了刚出生的那个小妮子的光,顺带着罢了!周公府何曾把她当回事?」提起亲娘,伯颜总是这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哥!不说这个了,我这回来真的有正经事要问!」仲文有点急切地说道。
「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不行,不行,咱另外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说吧!走吧,走吧,盯了这么久,能有什么事呢?」仲文边说边扯着哥哥的袖子望长街另一个方向走去。伯颜拗不过弟弟,再说连盯了几天,确实有点烦了,也就半推半就了。
酒肆内一个伙计出来,冲着老榆树这边探头探脑,末了,转头对里头说道:「掌柜的,人走了!」
店主人猗恭亲自出来张望了一番,点点头道:「可以了,开始搬吧!」
「好嘞!」
一辆破旧的单马黑篷车咣当咣当沿着青石板路驶进了一条宽阔的街巷。说是街巷,其实只有一座府邸,气势很是宏大,巍峨的横开六间门厅几乎与小诸侯的宫室一般。门厅前立着一柱丈余高的白玉大碑,碑上镶嵌着四个大大的铜字——周国公府。
虽然府门紧闭,然而门口还是有个带剑吏在守着。见到这辆破旧黑篷车,带剑吏不由露出鄙夷之色。姬仲文刚刚从篷车中探出头来,就听得带剑吏一声低喝:「走侧门进你自家小院,休要以为主人不在,你便可以登堂入室了。」
一旁骑马的姬伯颜闻言涨红了脸,正要争辩,却听车中人低语道:「算了,哥!咱们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驾车的老驭手便熟练地将老马圈转,就在这一瞬间,带剑吏的哧笑声和「妾室拖油瓶」等几个恶毒的字眼准确无误地传入兄弟俩的耳朵中。
伯颜强抑愠怒,靠近马车厢斥责弟弟:「你自己受辱也就罢了,为何要拉我一起受这腌臜东西的白眼?」
仲文掀起满是破洞的车帘,不住地向哥哥致歉:「哥哥,委实是事与你商谈。原想着主家都离府了,或者可以带哥哥从正门入,不想------千错万错都是小弟思虑不周。」
看着弟弟满面的菜色,伯颜满腔的愠意化为了辛酸,无奈地长叹一声:说来说去也不是弟弟的错,要怪就怪亲娘不争气。好好地做个硬气的寡妇不行吗?非要嫁作一个低声下气的妾室,难怪被别人看不起。唉!
破旧单车咣当咣当驶入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在一扇红漆木门前停了下来。驭手熟练地下车取出一把铜锁匙,只听「哗啷啷」一阵响,门吱吱嘎嘎地被推开了。
驭手将单车驶入了小院,扶小主子下了车,进了一个僻静的小院。虽然与母亲和弟弟一直有来往,但伯颜还是第一回来到他们居住的地方。一进院,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腐叶的难闻气味,仿佛许久都没有打扫过了。
驭手也是这个小
院唯一的老仆,拴好马车后便手忙脚乱地劈柴生火,着急忙慌地还点不着火。伯颜摇了摇头,跟着弟弟进了正屋,不过是一间低矮的屋子,光线还很是昏暗。
兄弟俩就着屋中唯一的一张桌案对坐了,一时相对无言。良久,伯颜问道:「这些年,你跟娘就是在这样的地方过日子的?」
「啊——」仲文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二公子有时会叫娘去他那里侍候着,他一般不会来这里。」
老仆似乎终于点着了火,瑟瑟缩缩地进来,搓着手说:「主子,没------没茶叶了。」
「不必了!」伯颜更加烦躁,拍着桌案说:「我只喝白水!」
「诺!」
老仆下去了,伯颜实在忍不住了,劝弟弟道:「仲文,看看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这周公府虽说赫赫扬扬,但有哪一样是属于娘和你的?别说主子了,你们过得连一个守门的家老都不如。算了,趁着他们都不在府里,你跟我走算了,有你哥一口吃的便饿不死你。总比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