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兵摇了摇头:“大王子,这是密支部逃来报信的几名兵将,还没等他们说完,大王便命架起锅把他们全烹煮了下酒。王子,大王疯了!”
“嘴里吐牛粪的狗贼,你竟敢侮辱我父亲?”少年一脚踢翻小兵,拔出刀来就要砍下去。
那小兵眼中流出泪来,吼道:“大王子,我也是为了隗戎部出生入死的勇士,你要杀便杀吧。只是如今我隗戎部如同坐在火堆上一般,密支部完了,又与无终反目成仇,卫国大军也要来了。部落里人心离散,大王把出征将士的家小扣在老营,一旦有战败的消息传来,便立即杀了败将的家小。有不少人受不了,已弃营出走了。”
“这------这不可能!”少年大叫一声把刀丢进草丛里,捂着脸强忍着心中的愤懑道:“父亲,你真是疯了吗?”
小兵又问道:“大王子这是与卫军交战败归了吗?”
少年的声音无比苍凉:“卫兵士气高昂,我部骑兵食不裹腹,如何能胜?一番厮杀,我只带着千把人拼死逃回。”
“大王子!”小兵急切地劝道:“你千万不能回大帐,大王说了,王子若是不能击败叛军就不要回去见他。”
少年仰天长叹,他知道隗戎部的精兵到了如今已是星云流散再也聚拢不起来了,人心已散,如流水落花,再也无回天之力了。他极目四周,隗戎部的王帐四周已是一片残破至极的景象。四处不见炊烟,听不到长调,只有残破无助的空帐篷和遍地的人与牲畜的白骨。
适才他领队败归,一直走到老营附近才遇到一小批赶着羸弱牛羊的部民,这些人不做声地与他们擦肩而过,用无声的语言告诉大王子自己与隗戎部的彻底决裂。
罢了吧!少年眼中噙着热泪,回首对自己的骑士们说道:“我们走吧!到天的尽头去,长生天会给我们一个安身之所的!”
到了秋高气爽之时,已有三万人马聚集在沙漠边缘了,主体是隗多友的绿洲部队与无终部的精兵。隗戎的军队在这支声势浩大的队伍面前土崩瓦解,连战皆溃,似乎没有什么力量阻止隗奴的覆灭了。
与此同时,公子和率领的两万卫军也在谨慎地向隗戎草原深处推进。一路上他们只是艰苦地行军,没有一个隗戎士兵出现在他们眼前。时近黄昏,一匹枣红马兴奋地跃出卫营,冲着营门外一名骑着黑马的隗戎骑士不停地嘶鸣着。
那骑士看到枣红马,似乎十分亲切,跳下马来抚着它的鬃毛,感叹道:“老伙计,想不到你竟跑了这么远?”
一名校官上前问道:“你是什么人?”
骑士笑道:“我要求见公子和。”
校官喝斥道:“你这戎人好大胆子,竟敢直呼公子名讳!”
骑士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根铜节杖,刻着云纹,看样子十分贵重。校官急忙入帐去禀报,不一会儿,公子和带着侍从们飞马而出,高呼道:“多友大哥!久违了!”
草原深处的隗戎老营如今就像是一座鬼城,没有炊烟,没有狗叫,没有马匹的嘶鸣,更没有羌笛和歌声,没有大声的谈笑------更要命的是,连报信的人都没有了!自从部民们跟着大王子出走后,隗奴再也不知道他的王国正在变成什么模样。他害怕隗多友与公子和的军队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而眼前最大的问题是,连给他送上酒食的奴仆,陪他淫乐的美人也都不见了!就在一觉醒来后,身边顿时变得一无所有,连一个会喘气的人都没有了。隗奴恼怒地大声咆哮也不管用,他只好自己蹒跚着从锦缎床上爬起来,打算出帐去杀几个不长眼的奴才出出气。
已经多久没有走出过帐篷?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大半年的时间,他就躺在这里吃喝玩乐。饿了有美酒美食,醒了有美女相伴,他就这样不自觉地一天天糜烂下去,酒色掏空了他的躯体,沤烂了他的脑髓,他却一点都不自知。
没有人,连一只羊,一头牛都没有。好像天地间只有他隗奴自己在喘气,他从未这般害怕过,颤抖着声音喊道:“有人吗?答应一声啊!我是隗戎王啊------”
风将他的喊声切碎了,飘散四方,隗奴无力地瘫倒在地,他明白,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