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低沉,实在听不出是怒还是别的什么?黄嬴的心跳得扑扑的,只好将预先的说辞结结巴巴地讲了一遍:“臣妾与王后生前情同姐妹,虽蒙大王恩赦,不忍体弱的三王子失母,不让妾殉葬。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想起王后生前待我之情义,着实于心不安,想她虽有夷己殉葬,又有纪姜坟茔在侧,但此二女与她生前关系不睦。妾也怕王后地下难免孤寂,所以愿带着三王子于王后陵前尽孝,日夜陪伴,不知大王可允否?”
这一番话说得情深意切,姬燮不由生出恻悯之意,安抚道:“如今宫中妃嫔凋零,你其实无需如此的。”
黄嬴听出了他语中的动摇之意,赶紧叩头道:“求大王成全!”
姬燮长吁一声:“罢了,既然你去意已决,便由你去吧。你可带蔓萝居的所有宫人一同前往伺候,待为王后守满三年陵,便还是回来吧!”
“多谢大王成全!”黄嬴满心欣喜,谢恩不止。
其实谁都知道,王后之死与孟姜,与黄嬴毫无干系,可这两人还是一个被吓疯,一个为自保自求为王后守陵三年。那么与番己之死脱不开干系的周公定,岂不是更加噤若寒蝉?
召伯虎看到府门前的那辆驷马大车,顿时便皱起了眉头,这是周公府的马车,他如何认不出来?这几日,周公府天天来人,他只是寻由头不见,或只推说不在。可架不住来人的品级越来越高,先是门客,再是家臣,昨日竟是周公嫡长子,今日看这架势,莫非是周公定亲自来了?
果然,他猜的没错。召己迎上前,低声对丈夫说:“周国公已来了一个时辰了,妾怕人多嘴杂,已请他入后花厅叙话。”
召伯虎点点头,大家都是平级,人家这般纡尊降贵上门拜访,总不好连面都不露吧?这便换下朝服,着常服往后花厅走去。
周公定也没客气,甫一见面便纳头下拜,边拜嘴里还边说:“子穆救我!”
召伯虎赶紧扶起他:“国公真是折煞我也,咱们同为大周国公,你的辅政之位尚在吾之上,何须拜我?”
周公定人是起来了,可竟然哭了起来,还越哭越伤心:“老臣侍奉三代天子,为大周殚精竭虑二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可如今宫里宫外,人人皆言王后之死与老臣深有干系,连大王都疑我。我实在是------实在是无处诉说委屈呀,只盼子穆能解我心忧呀!”
“国公想子穆如何为您解忧?”召伯虎斜瞟了他一眼:“王后之死与国公无关,那么姒嬷嬷呢?宫里的娘娘们手可伸不了那么长哟!”
周公定止住了哭泣,狡黠的双眼眯缝着看向召伯虎:“刺死姒嬷嬷的主使抓到了么?便是证明是齐国人,那又与老臣有何干?不能因为我娶了齐国的姜氏之女,那便把什么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吧?再说那个车夫,不是子弗父何身边之人么?大王为何不从宋国拘了那孔弗父何呢?还养着他的妻女作甚?”
召伯虎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这正是他最揪心的地方。在周夷王面前,他是一力担保子弗父何的忠诚的,所以齐姜在潜邸的生活依旧如常。明明知道眼前之人是罪魁祸首,却奈他不何,他只觉得深深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