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姜斜乜了她一眼:“怎么?你也是来中宫问安的?大王不是让众妃免了问安,以免打扰王后养胎吗?”
“娘娘不知,大王因怕王后娘娘寂寥,特意吩咐妾平日里多多陪伴王后,还嘱咐定要带上慈儿,以免娘娘惦念。我也没别的本事,只是陪娘娘说话,做点子婴孩针线。”黄嬴一面说着,一面瞧着纪姜的脸色越来越青,心里颇觉痛快。
她又说了一会儿,身边侍女假作提醒:“娘娘,王后娘娘昨儿个邀您一块用早膳的,这会子再不去,怕是要迟了。”
“哎哟,不说我都快忘了,妾还得赶着伺候大王与娘娘用早膳,失陪了!”
纪姜气得抓狂,掐得扶她的竖刁手腕生疼:“本宫现在连黄嬴都不如了,大王宁愿要她在眼前晃荡,都不愿看到我!”
“娘娘,您这第一天复位,日子还长呢!切莫自己乱了方寸啊!”竖刁忍着胳膊疼,耐心劝道。
纪姜忽停住了:“对了,她怎么只带着三王子,怎不见伯姬同来?”
“娘娘不知,为着亲娘,伯姬向大王求情了几回。似是惹恼了大王,不让她再入中宫,怕王后见着心烦。”
“可见,王后娘娘如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是集六宫之怨于一身。”纪姜嘴角现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十分阴冷。
西周时代,人的寿命大多都达不到五十岁,所以三十五岁这个年纪可算是不折不扣的中年了。周夷王自己也没有想到,人到中年,会在这个年纪再一次陷入热恋之中,犹如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后宫众嫔妃美人,那些鲜花样年轻娇好的容颜,他一个都看不入眼,反而是三十岁的王后番己越来越吸引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王后有勇有谋,知书达理,有远见,识大体,顾大局,除了性子倔,并无其他缺点。可自从此番和好之后,这唯一的缺点也消失了,继之以无限的温柔与包容,令他着迷。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新婚那段旖旎的时光。夫妻俩如胶似膝,一时一刻也不愿分开。有时候,即便在大殿会见大臣,批阅奏疏时,也会不自觉想起番己,嘴角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这般爱得如醉如痴的模样实是招人恨呢!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王后娘娘!”獳羊姒一进来便伏身相拜。
“乳娘!”番己忙不迭地从榻上翻下来:“您身上的伤都好全了么?怎么来得这样快?您都这么大年纪了,且得当心呢!”
“别动,别动!”獳羊姒见她敏捷伸过手来,吓出一头汗,大喊道:“娘娘您躺下吧,别动得这么快这么急!”
黄嬴连忙上前按住番己,东儿则很机灵地拿了个长杌子放到榻边,让獳羊姒可以坐在榻旁好好说话。
“王后娘娘不必挂心,奴婢的伤都好全了,没什么事!知道娘娘如今身子重,身边没有得用之人,在家里如坐针毡呢!”獳羊姒扫了一眼东儿,见她似有些不自在,便补了一句:“倒不是别的,东儿姑娘太年轻,又没生育过,没有我这婆子提点着不行啊!”
东儿面色微霁,福了福礼说:“嬷嬷教导的是。”
番己笑了笑,忽想起一事来:“乳娘既从潜邸来,那齐姜夫人可好?”
“好好好!”獳羊姒脸上笑成一朵花:“她听说我又要入宫,一定托我向娘娘问好。她月份比娘娘大约大一个月,如今也在安心养胎呢!”
“召国公一再相求,大王已答应待她生产完毕,便着人去通知子弗父何来接她们母子归宋。想来不过一两年功夫,他们便可以夫妻父子完聚,我也算功德一件了。”
一群人正说笑着,忽然内侍贾求见,身边的小内侍手中托盘内放着一件羊羔皮:“这是虢公进贡的顶级羊羔皮,大王命小的拿来,给娘娘做一件搭肚毡。娘娘且看看这皮子可好?”
番己摸了摸,手感厚实柔软,毫不掉毛,的确是难得的好皮子,便含笑点头。獳羊姒看着忍不住了:“奴婢在外头就听说了,如今大王极宠娘娘,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送来给娘娘享用,看来真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