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内,黄嬴抱着孩子,对着召己纳头便拜:“谢国公夫人救命之恩!”
“我不过一介臣妻,您还抱着三王子,怎么担得起?”召己扶起黄嬴,眼见泽水宫这一行人个个衣衫单薄,瑟瑟发抖,惊惶不定,忙安抚道:
“你们来到这里尽管安心,好生休息,什么都不用想!”
“谢召夫人!”
将他们安置妥当,召己感觉有些腰酸疲累了,獳羊姒赶紧扶她坐下,十分歉意地说:“夫人,您都有身子了,还带累得您如此劳累,奴婢真是过意不去。若是王后娘娘知道此事,定不会让您入宫帮忙的。”
“哪儿的话?我是姑姑的亲侄女,岂有不为她分忧之理?再说,”召己颇有些羞涩地低头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若不是姑姑亲自做媒,我也没有福分嫁给子穆。我心里,明白着呢!”
獳羊姒笑了笑,试探着问道:“夫人,那纪姜还会来找麻烦吗?”
召己虽说年轻,但这一年多来身为当家主母打理国公府的日常事务,行事也练达沉稳了许多。她摇了摇头说:“我对她并不了解,兵来将挡,且看看再说吧。”
她心里明白番己姑姑安排自己入宫并非为了与纪姜争斗,其实只是为了让其行事有所忌惮,自己毕竟只是臣妻,对于后宫事务不好介入太深。但愿纪姜能见好就收,不再挑起事端,那便是众人之福了。
可惜让纪姜不挑事是不可能的。刚开始的几天宫中倒是平静如常,中宫与秋寥宫互不干扰也互不来往。这也难怪,召己身为召公嫡夫人怎能上门探望一个妾室?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可纪姜心高气傲,也不可能主动上门来说些虚情假意的话,因此后宫局势陷入僵持。
三天后,纪姜忽发奇想,觉得之前嫔妃们每天都去中宫请安的制度该恢复了。只不过既然王后不在宫中,嫔妃们便应该来秋寥宫向位分最高的自己请安。当竖刁挨个宫门传达了她的意思之后------
次日一早,纪姜看着秋寥宫的正屋里孤零零只坐着孟姜一人之后,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这不是打她的脸吗?又羞又恼的她急需要一个发泄口,自然冲着孟姜来了:“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孟姜觉得莫名其妙,站起来答道:“姐姐,不是您叫我来的吗?”
在盛怒的纪姜看来,这简直是在顶撞她嘛?她什么也不说,上来便是一巴掌打在孟姜脸上,指着鼻子怒骂道:“你个贱婢,竟敢跟我顶嘴?在娘家我为嫡你为庶,不过是身边的丫头侍婢,如今也不过是陪嫁的媵妾,还敢还嘴于我?你跟王后勾勾搭搭,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拉拉杂杂骂了好大一通,这才让孟姜出去。看着自己主子脸上红红的巴掌印,贴身侍女十分心疼:“娘娘好赖也为周室诞下了仲姬,就是王后也给娘娘留着面子,她还这么非打即骂当奴婢一般。也太欺负人了!”
孟姜恨恨地回头,喃喃道:“就这样的胸襟与本事还想跟王后娘娘斗?有她吃苦头的时候!”
秋寥宫内殿,在竖刁的细细开解下,纪姜的怒气渐渐平复。眼见她情绪好转,竖刁开始为她分析局势:“娘娘,所谓‘擒贼先擒王’,您总盯着像黄嬴这样的小卒子也不顶用啊!便是把她母子都铲除了又能怎么样?王后依旧是后宫之主,太子依旧是储君,对于您和二王子都没什么大益处的。反而让对方起了戒心,得不偿失!”
<b/> 纪姜皱着眉头说:“我如何不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太子还在冲龄,又有召公虎护着,怎么也不会有错处的。那番己又行事缜密,心思深沉,要抓她的把柄,谈何容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只要娘娘耐心去找,总会有破绽的。”
泾河位于渭河平原的西北方向,这里水草丰美,海东青,苍狼与白鹿在此纵横驰骋。每到冬天冰坚之时,纵使战车奔驰于泾河厚厚的冰层之上也是毫无危险的。此处历来是各个草原戎族的聚居之地,尤以猃狁力量最强。
周军大营正驻扎于泾河中游,这里是周王朝势力范围与猃狁戎族的边缘地带。周军于二月初从镐京出发,历经半个多月时间来到此处,本想救援被猃狁骚扰的边邑,不料等他们来到此处,敌军早已探得风声已先行逃遁了。
中军大帐内,周夷王姬燮穿着眩目的黄金铠甲,坐在宽大的沉水柏木雕制的大椅上,身旁立着代表王权的青铜大钺,面色凝重地看着帐中正在激辩的两拨将领。这辩论的主题便是:猃狁已退兵,西六师现在究竟是该继续向前进击还是就此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