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娘娘。妾是为了伯姬之事。”夷己鼓起勇气说道。
“伯姬?她不是好好在中宫吗?又有什么事?”番己一时不明所以。
“娘娘,听说齐世子已经逃往莱夷,大王也剥夺了吕不辰这一脉的继承权。那么伯姬的亲事------”
“这个,你放心好了。之前只是说许婚给齐世子,也未必一定是吕不辰之子,谁是齐国的世子,伯姬便嫁给谁。吕静也有不少儿子,过不多久一定会重立世子的。”番己对她的担忧丝毫不在意。
“可是,妾听说齐国国内,有不少人不服新齐侯,将来会不会------”就一个女儿,夷己十分担心自己的女儿在齐国君位争斗中沦为无辜的牺牲品,平白落一个“克夫”的恶名。
“啪——”一声,番己手腕上的玉镯与案几清脆地撞击了一下,她动怒了:“你好大胆!一个后宫媵妾,有什么资格与身份对王姬的婚事说三道四?天子家事亦是国事,你竟敢对国事指手划脚,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娘娘息怒,妾知错了!”夷己叩头谢罪道。
“看来不重重罚你,会纵得你一日日得寸近尺。即日起,禁足宫中三个月,没有本宫的中宫令,不许你踏出宫门一步!”
夷己躬身退出,獳羊姒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那丰邑的事,让谁去呢?”
番己脸上露出一丝异样的笑容:“是我想左了,就让大王带纪姜去岂不是更好?朝臣们正把她比作苏妲己呢,这回是她自己往枪口上撞,想得大王独宠,怨不得旁人!”
周夷王姬燮当年之所以会失位与自己的叔祖周孝王,除了非嫡子的原因外,他自身的性格缺陷也是个很重要的因素。他这个人本性不坏,但耳根子软,没主见,很容易被他人摆布。这样的人是需要一个刚毅果决之人随时把他拉回正道上来的,比如说王后番己。
纪姜很敏锐地抓住了他的这一缺点,并加以利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抱着一岁多的儿子尚父在大殿前往中宫的必经之道上成功地截住了周夷王,一跪一求,再加上怀中小儿不失时机地哭泣,成功让姬燮心软了。
纪姜平日里在番己及其余嫔妃面前十分张扬,但面对周夷王却完全是另一番风情。
“这回的事出来,所有的人都怪臣妾,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宫中姐妹们也厌弃了我,平日里没人与妾讲话了,连妾自己陪嫁来的庶妹都不理我了。若是连大王也厌弃了我,那妾只有去寻死了,呜呜呜------”
看她哭得可怜,姬燮也觉得心酸。心想到底这事不应怪到她头上,话是纪侯说的,命令是自己下的,实不该把帐算到她头上。再看纪姜弱不禁风的身姿,似是这段日子的确受了颇多委屈,不觉心软,拉起她说:“表妹,好了,等孤从丰邑回来,一定去秋寥宫看你们。”
“大王,”纪姜哭得梨花带雨,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妾思念大王,便是一刻不见亦觉心中煎熬。不如,大王带妾同去吧!”
“这------”周夷王踌躇了,他本意是想让王后陪同共祭,但番己以宫务繁忙为由宛拒了。如今------看着纪姜充满希冀的眼神,他实在不忍让她失望,便点了点头。
从镐京前往丰邑这一路上,诸侯们都议论纷纷。其实对于齐侯吕不辰被当殿烹杀一事,人们不但心有余悸,甚至还余忿难平。大家都知道是因为纪侯父女的谮言,才造成这大周立国以来前所未有的惨事发生——天子当着四方诸侯的面,烹杀堂堂一国之诸侯。可是事情还热着,这元凶之女竟然堂而皇之地登堂入殿,大庭广众之下招摇过市,炫耀着周王对她的专宠。这莫不是亡国之兆?许多人都想起了当年商纣王的妖妃苏妲己,看来这个纪姜也不遑多让了。
与她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王后番己的一番行为,嬴得镐京民众的一致赞誉。
为了收拾那妖妃造孽留下的烂摊子,王后主动放弃了随王出祭丰邑的机会,留在宫中照料饱受身心巨创的宫嫔们。
尤其是黄嬴早产生下的那个儿子,人们传说此子出生时比一个壮汉的巴掌大不了多少,皮肤皱得跟桂皮似的。因为早产儿吮吸无力,这孩子吸不了乳母的奶,饿得直哭,那哭声也跟小猫似的。番己娘娘特意督促打制了一把特别小巧而薄的匙勺,让乳母将乳汁挤出来,一点一点喂给这孩子喝。时值冬日,又怕孩子冻着,上千斤的银丝炭流水价地送进黄嬴的宫室,听说都是王后娘娘从自己中宫的用度中节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