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友------”召伯虎扶着胸口,身体晃了两下,无力地挥了挥手。
密伯的一只腿已迈出去了,又想起一件事来,转身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姬夫人停灵在府里时,卫世子曾去祭拜过。此事,朝歌城里也有颇多闲话------”
他没有再说下去,悄然退出。召伯虎无声地拔下头上的发簪,凝视了好半晌,喃喃道:“多友,唉!不知此时你在何方?”
五通鼓响过,朝门洞开,大周文武臣子们分两列躬身向正殿的方向趋行着。今日,周公定依旧打头,只是跟在后头的人换成了召伯虎。新年刚过,新任召国公的父丧已守完,这是他继任召公职位后的第一次上朝。
“大王升殿啦——”内侍一声喊,臣子们伏于大殿地砖上高呼万岁。周夷王提袖坐于王案之后,一眼瞥见召伯虎,亲切地问候了一声:“子穆也来啦!”
“臣惶恐,谢大王关切!”
寒暄已毕,该处理国政了。巴拉巴拉说了好大一通,召伯虎这才听明白,原来自己不在的这大半年时间,纪齐两国已闹了两回领土纠纷了。纪齐边界本就是没划清的,自打娶伯姬不成,纪侯觉得自家吃了亏要找补回来,再加上自己女儿得宠,有人撑腰,便放开了胆子开疆拓土。攻打夷戎也就罢了,他连齐国的附庸之国都不放过,自然会惹毛了脾气不好的齐侯。一个个都来找周天子评理,都是周王的未来亲家,姬燮在心里偏向纪侯,可面上还是人家齐国占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团乱麻,直到散朝,召伯虎依旧觉得头晕脑涨,还不如在家守丧清静。
因武王伐纣的故事太过于深入人心,很多人以为商朝只有朝歌一个首都,却不知道商丘作为商都的时间不比朝歌短。这座中原大地上的商朝故都在子姓王朝灭亡后快二百年的时间里,依旧生活着当年的殷商子民。
周夷王三年的新年刚过,从宋国太庙去往王宫的官道上,一支人马正在前行。论起时令也算是开春了,但朔风执拗地带来北方草原的寒流,漫天的雪花从乌沉沉的天空洒下来,把官道两旁的荒草与远处村庄的茅草屋顶都染上了一片薄薄的惨白色。
武士们的手中长枪直挺挺地刺向天空,口中呼出的白气缥缈于空气中。他们紧紧将一辆帷幕驷马轩车护于正中,那正是刚刚告庙宣告改元的宋公子熙的车驾。
“嗖——”一支羽箭长啸而来,刺破了凝滞的空气,正中御者的胸膛,应声而落。还没等其余的武士做出反应,无数支箭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没有护盾的武士们纷纷中箭仆地。
“有刺客,保护主公。”在这一波箭雨中幸免于难的武士们手持盾牌警惕地护卫在宋公的车驾两旁。
“啊——”杀声四起,无数死士掀开头顶伪装的草垫子,从官道两旁跃起。他们的人数不下百数,一场殊死搏斗之后,宋公熙的卫士只余下不足十人了。他们个个身负重伤,此刻反而个个都置生死于度外,整齐划一地彼此靠拢将手里的木盾牌举过头顶,像一条鱼鳞紧密的大鱼般护住全身。
马蹄声响起,死士们让出一条通道,一位身着银甲的青年策马向前。只一声大吼,青年将手中长戟向前一刺,一掀,瞬间马车的整个厢板都迸裂而飞。一位中年男子正安坐于车中,肩上已中一箭,正在滴血。他这正刚即位的宋炀公子熙。
“果然是你!寡人就知道你必会心有不甘,不曾想你竟如此迫不及待!”宋公指着青年愤怒地说。
“哈哈哈——”青年仰天大笑,手中长戟一指:“我的好叔父,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向来父位子承,你不过是我父之嫡弟,凭什么继承宋国的君位?不过就是钻了我父无嫡子的空子,成天在他耳边聒噪什么‘庶子不承业’。什么鬼话?天子亦非嫡子,我等虽非嫡夫人所出,但也是我父骨血,凭什么将这君位拱手给你?真是笑话!”
“子鲋祀你放肆!”宋公熙指着他怒骂道:“寡人已改元告庙,君臣名分已定,周王的敕令也已到商丘。你这般弑君篡逆,定会引来天下公愤,举义旗共讨之!”
“我便放肆了!”子鲋祀举起手中长戟,目光冷厉:“你们这些蝇营苟且之徒,早就忘记这天下也曾经是我子姓之天下。老子偏不信这个邪!先从你开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