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姜心头一阵无名火起,也顾不上通传了,推开想拦阻她的小内侍,跨步走了进来:“大王,臣妾的母国就如此不堪么?”
看到她走了进来,周夷王十分不悦,斥责道:“你怎的如此无礼?这里是孤处理政务之所,况有外臣在此,连招呼都不打就闯进来,像什么样子?”
周公定会意,马上拜辞:“大王,臣还有政务要处理,先告辞。”
周夷王点点头,周公定转身正迎上门口的竖刁,二人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可惜无论是姬燮还是纪姜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叱退左右后,纪姜“扑通”跪倒在地,满面泪痕地诉说:“大王,我父心里苦呀!当年为了扶助大王顺利继位,他老人家在中原诸国间四处奔走,我纪国的府库重宝都为之一空。宋卫曹陈,哪个国家没收我纪国的宝鼎玉璧,美女良马?大王,为了您,我父已倾尽所有呀!可如今,他不过想求娶王姬为世子正妻,大王竟连这点要求也不肯答应,怎不令他寒心?”
这一番话说得周夷王也面露惭色,他扶起纪姜,关切地说:“你有身孕,这大日头底下奔来走去,千万别动了胎气!”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替纪姜擦着眼泪,安慰道:“表妹,你稍安毋躁。孤一定会想法子补偿舅舅的,一定啊!”
“如何补偿?”纪姜哽咽着追问:“他老人家这回在满朝文武面前栽了那么大的面子,以后还有什么脸面来镐京城?我不管,请大王把伯姬改许纪国,我父女才能挽回颜面。”
“胡闹!”周夷王也生气了:“这是儿戏吗?孤已应许了齐国,岂能朝令夕改?此事,断然不行!是你父女的颜面重要还是我大周的社稷安稳重要?”
纪姜见他是真的生气了,知道自己的要求过了份,便也退了一步:“大王,既如此,臣妾也不是不体恤您。按周公刚才的法子也行,但孟姜之女需改称仲姬,记在臣妾名下,许给我弟弟为世子正妻,如何?”
姬燮叹了口气,上来哄她道:“表妹,伯仲叔季那是嫡子嫡女的排序,孤若应许你了,又把王后置于何地呢?”
纪姜再也压不住火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大王一心只为王后着想,何曾为我们母子考虑过?”
她忽然闭口,双目圆睁,目露惊恐。周夷王吓坏了,摇着她的肩膀问:“表妹,你怎么了?”
纪姜低头一看,脚下的地上不知何时,已留有三两滴殷红的鲜血。她慌了,忙握住姬燮的双手:“大王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姬燮大喊道:“快,快请医者来!”
秋寥宫内,宫人们忙忙碌碌,不时端出一盆殷红的血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番己站在外屋不停地吩咐这个,嘱咐那个:“乳娘把二王子抱到孟姜那边去吧,孩子呆在这里冲犯了血光不好。”一会儿又问内侍贾:“大殿有没有安排人收拾?那是大王处理政务的地方,不可留有污秽。”
一切安排妥当,番己掀帘进来,看见姬燮坐在外间榻上,神色凄惶,像个闯了祸的孩子一样不敢抬头。刚一走进,便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说:“王后,是孤的错。孤该什么都答应她的,不该与她相争的,孤真是太后悔了!”
“大王!”番己想把这个迷路的孩子拉回理性的状态:“您是天下的王,自然要以国事为重,所谓‘天子无家事’。岂能因一妇人而轻易更改国策?何况,臣妾适才问过秋寥宫的宫人们了。纪姜在宫里发了小半天的脾气,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肯定动了胎气。此事与大王无关,是她太任性了!”
“虽说如此,可也是孤惹她生气了!”周夷王揪着自己的头发拼命向后扯,仿佛要把自己的头皮揪起来似的。
恰在此时,一位老医者从里间走了出来,周夷王与番己立即迎上前去:“怎么样了?”
老者深施一礼:“大王,娘娘,次妃娘娘气火攻心,又在这暑天里奔走,实是动了胎气。娘娘刚生下二王子不到一年,身体还没调理好就再次受孕,本该好自保养,不应该轻动的。唉!”他摇摇头:“此胎已没了!”
周夷王一阵晕眩,番己扶着他转脸问道:“那------次妃今后还能再为大王诞育龙嗣吗?”
“这个嘛------”老者捋了捋斑白的胡须,面有难色:“小的还说不好,不过大王应做好准备,次妃娘娘日后怕是很难再生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