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我叫荣夷,从现在起,你们便是我的死士了!”
青年正是荣夷。他带领十余名死士出了营丘,昼夜兼程渡过汉水,来到铜绿山。此番他本来是前来察探召伯虎军中的布防情况,不想竟这么巧,在小径处撞见了召伯虎与姬胡。没想到刺杀行动竟如此顺利,当时他搭弓箭的手都有些颤抖。他去过镐京城,见过召伯虎,却没见过太子姬胡。当时姬胡穿戴普通,头发又因为无专人打理而松松散散,他还以为这是召伯虎的书童。因此便将箭靶指向了召伯虎。
一击不中,幸而有夷人矿奴们搭救,拣回一条命。如今能带着这七八个人和自己留在山下的死士们汇合,也算是意外之喜。走在路上,荣夷开始在脑中策划起下一次行刺的计划。
清晨,召伯虎梳洗完毕,刚步出房门,便遇见一脸慌张的鄂世子驭方,身后跟着一个满脸惊惧的矿监。
“出什么事了吗?”召伯虎镇定地问。
“昨夜,有几名矿奴杀了两个看守,逃往山下去了。那个刺客定混在其中,嘿!”鄂驭方忿忿地一捶掌心:“昨天真该把那批矿奴全都杀了,不留此后患!”
召伯虎一皱眉:“他们要刺杀的是我,下令赦免的也是我,世子何须如此懊恼?”
鄂驭方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悦之意,连忙施礼道:“是驭方失言了!王使大人也是忧心制兵进程,本来此等小事不应来劳烦大人,只因昨日大人遇刺,才不得不来回一声!”
“算了,眼下诸侯人马正在往铜绿山集结。咱们实在分不出精力来追拿刺客,此事先搁置一边,今后加强警卫即可!”
“正是正是呢!如此甚好。”鄂驭方似乎也有此意,这样今后无论是谁,也不好再追究周王使者在铜绿山遇刺的责任问题了。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支骑兵队伍正在向前行进。军士们头戴竹木藤条编制的头盔,身上的铠甲大约也并非金属制造,胯下的战马亦是荆楚之地的矮马,不见得高大。只有将领才配穿着的铜甲与铜盔,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茫。楚人出征的队伍,虽略显寒酸,但个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古铜色的肌肤,块块凸起的肱二头肌,彰显着楚人移居此地数百年间与南方蛮夷融合的成果。
骑兵队伍后头是戎车队列,约摸有二百辆战车迤逦而行。战车对阵本是北方中原擅长的战术,楚人本无战车,熊渠即位后立志北图,这才发展起战车队伍。因此,楚人的战车比起中原诸国并不算多,也不够坚固。车斗上只能站立一御者,一名车右。只有楚王熊渠所在戎车略大一些,此时他正气宇轩昂地立在戎车车头,身后的红旗上“楚”字迎风飘扬。
除了幼子因年龄太小而留在丹阳,此次出征熊渠将长子熊康与次子熊红一并带上,可谓是倾巢而出。从鄂城出发已有十天,到现在离铜绿山尚有七八天的路程,对于向来以行路迅捷的楚军来说,可谓是“龟速”了。
不知不觉间,军队走入一条狭长的山谷之中,两座数百米高的丘陵中间只有约三米宽的通道,估摸着只能容一辆兵车穿过。熊渠勒住马头,传令道:“此处地势险要,易于设伏。康儿,红儿!”
二子闻令驱车上前:“父王有何吩咐?”
“你们各带一队人马,前往这两座山中搜寻一番,看看有无伏兵?”
“得令!”
一个半时辰过去,熊渠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两个儿子这才喘着气前来回禀:“并无伏兵!但却有大队人马经过的痕迹,有丢弃的旗幡帷帐。”
熊红将一面小旗交与父亲,上头绣着一个“番”字。熊渠掷旗于地,怒道:“又是这帮番国狗奴才!哼!己姓枉为‘祝融八姓’之一,竟如此为虎作伥,甘为汉阳诸姬的走狗。我熊渠饶不了他们!”
险情既已排除,大队人马继续前行。这条山谷夹于两山之中,看不到尽头,只是觉得越往前走,越觉得路窄难行,左右两座山越夹越紧------
突然,前头的骑兵队伍停住了,或许因为停地太猛,后头拉戎车的战马来不及反应,纷纷抬蹄嘶鸣,以示反抗。熊渠猝不及防来了个急刹车,不由破口大骂:“他娘的,怎么了?”
前哨来报:“报大王,前面有巨石堵住山隘,无法通行。”
熊渠带着二子骑马急急往前,原来狭窄的山路在一个向右急转弯之后,便是一个更窄的不到两米的隘口。这个口子现在被一块巨石堵得实实的,莫说兵车,就是一人一马也无法推进一步。且这块巨石体积庞大,如一座石头小山,重量怎么也有十万石以上,根本推不动。不用说,这必是番国军队打前哨的战果。
“这些番狗,不敢和咱们硬碰硬,尽搞这些下作手段。先前伏击两回吃了大亏,接下来便只会砍浮桥,凿渡舟,如今就只会推石头堵路了。”回数这一路上被番军骚扰的经历,年轻气盛的熊康是气愤不已。
熊渠也不言语,向次子一伸手:“红儿,取我弓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