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飞神情自若的说道:「看您老人家说的是哪的话,肖某自认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您老人家没少帮衬晚辈,反噬恩人的事,晚辈做不出来。」
但肖华飞不等孙福答话,又话风一转,露出八颗整齐小白牙说道:「但如果您老人家不给晚辈一个托底的交待,晚辈也无法安心供养您终老不是,毕竟殿下早晚是要当皇帝的,晚辈还不想不明不白的,就得罪了未来的皇帝。」
孙福毫不在意肖华飞话里的威胁之意,用手指虚点了几下肖华飞,「以前老夫就和冯克明说过,影龙卫里就数你鬼精鬼精的,根本不像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人该有的模样。」
肖华飞笑而不答,又给孙福续上了茶水,有些事他必须知道,冯克明不肯明说,那就得指望眼前这位先帝的大总管交待清楚了。
孙福将脏衣服扔得远远的,只穿着内衣对肖华飞说道:「问吧,有些事能说的,老夫都会告诉你,谁让老人家还指望你养老呢。」
肖华飞先将自己的披风摘下,认真的给孙福盖在身子上,才出言问道:「谷王到底是怎么死的,不知这个能不能说。」
孙福表情有些纠结,想了半晌,终于长长一叹,「第一个问题,你就问到了老夫不能说的,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你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肖华飞不为所动,一字一顿的说道:「不是先帝的意思吧。」
孙福把玩着茶杯,眼神微眯,过了半天才开口道:「陛下有些事不会做,也不能做,老夫也不想做,但总会有人去做。大晋经不起乱了,小乱总比大乱好。」
肖华飞皱眉道:「不破不立?」
孙福摇头道:「也不能叫破吧,分明是皇家一家的事,并没有让天下动荡吧。」
肖华飞也跟着长呼口气,「您老的意思是一家乱,总比天下乱要强?若是晚辈猜的没错,您没参于,但也没阻止是吧。」
孙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聊起了四十多年前,重熙皇帝还在潜邸时候的一些小事。
那时他不过是重熙皇帝身边的跟班小太监,远没有大内总管的权势,而冯克明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新科进士,整个人充满了书生意气。
他们对大晋有着自己的看法和想要改变一切的梦想,看不惯老一辈的固步自封,也看不惯那些贪官污吏。
不过人的想法,总会随着时间与现实改变,当镜泊湖大败后,重熙皇帝不再信任他的朝臣们,转而去追寻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不能不让人唏嘘不已。
肖华飞安静的听了一个屠龙少年,变身为恶龙的故事,当然孙福还是尽量把重熙皇帝与他们几人往好了美化。
但还是改变不了,大晋如今变得国弱民贫,内忧外患的事实。
肖华飞听了一个老人对过往峥嵘岁月的回忆,不忍出言打断,终于等孙福讲完了,肖华飞才总结道:「就算冯都尉血仍未冷,主导了一切,可卢丞相为何又会同意呢。」
孙福带着三分落寞,七分愤怒的说道:「姓卢的是文官!他不是一个人,身为文官的首脑,他代表着所有文官的共同心愿,那就是头上最好供着个好控制的皇帝,一个死水无波的大晋,那样他们的家族才能繁荣兴旺。有冯克明当刀,你如果姓卢,会怎么选?等谷王回来管儿子要皇位?还是那让心狠寡情的齐王登基?」
孙福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无力的说道:「那些都不是文官们想要的,所以事情就成了。否则你以为齐王会如此顺利的进宫,又会如此顺利的让你和金家那小子赶走?不过是没人和你们唱反调罢了。」
肖华飞听的后背发凉,对付一两个尚书他不怕,但如果对整个文官集团开刀,就算肖华飞上学时,历史常在及格线晃悠,他也知道这有多么危险。
死在文官手中的皇帝,远比死在太监手里和天下大乱时要多得多。
皇帝尚且死得不明不白,何况他一个商贾出身的小人物。
最是心狠的就是那些读书人,有人用刀枪杀人,人家是用笔杆子就能杀人。
孙福将手中的茶泼到地面,玩味的对肖华飞说道:「齐家的茶是好喝,但你能喝上一回,还能喝上无数回?听老夫一句劝,饭好吃,但也别吃的太饱,路好走,也别走到穷尽处。」
肖华飞有些不甘的说道:「那就眼看着他们把国家搞坏,百姓流离失所,让我和他们一起和光同尘?」
孙福摇头笑道:「老夫不知道,没法替你出主意,反正老夫身残体弱,再活不了几年,等老夫见了先帝替你问问?」
警告,还是警告!
孙福还是劝肖华飞少管闲事,管的太多,就只能去见先帝了。
只不过孙福是出于善意的规劝,希望肖华飞行事不要太冲,守好一世富贵即可,不必管以后的苍生涂炭。
曾几何时,肖华飞还真是抱着这个想法在大晋厮混的,可是现实却把他一步步推向既得利益集团的反面。
肖华飞不是没想过和光同尘,但骨子里的善恶认知,却让他丢不下良心,狠不下心肠。
百姓得罪谁了?干着最苦的工作,吃着最差的食物,
连头顶的天都跟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老百姓只想凭本事,靠力气苟活着,生养小的,供养老的,可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怎么就变成奢望了?
肖华飞想不明白,也不愿明白那些官老爷的逻辑,既然跪求不得,又何必向他们求。
孙福见肖华飞时而目露迷惑,时而又目光狰狞,知道肖华飞陷入了和他以前一样的挣扎。
只不过孙福老了,无力也无心再去改变什么,他和那些文官们在本质上一样,只求大晋这艘船,不要在他们死前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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