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肖华飞的新宅到齐府路程不是很近,肖华飞半眯着眼骑在马上打着瞌睡,马远凑上来,对肖华飞提醒道:“大人天气冷,小心着凉。另外,卓尚书的遗体被邹通他们运回城中,目前还停在影龙卫官衙,指挥使大人的意思让您办完这面的事,亲自把老尚书遗体送回卓府。”
肖华飞不耐烦地回道:“这种收人情的好事他不自己亲自去办,为什么还等着我,再说昨天从荒野中找到那辆惊慌乱窜的马车就够麻烦了,凭白耽误一个时辰的时间,要不咱们早回京城了,剩下的事还是让衙门办吧,我不想插手。”
“属下觉得指挥使大人是想让您收些文官的香火情意,不管怎么说大人今后要混在京城的官场圈子中,有人对咱们心怀善意总是好的。卓老尚书在京城颇有人望,门下进士弟子也多,还有礼部那些人,大人听属下一句劝,这个人情该收。”马远继续劝道。
肖华飞思虑片刻,马远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他还有个旧相识在京城,于是摇头说道:“这事我不参与,人情送给个老朋友吧。文官始终和我们不是一个体系,我们就是硬凑上去,面对的还是人家的冷屁股,不如把人情送给最需要的人,”
肖华飞转头叮嘱李雷一会去趟张景清家里,让张影清出面带领卓家留在京城的子侄去迎回卓尚书的遗体,这算是给张景清一个人情。于其在所有人心中收取那点好感,不如把这些平摊过后所剩无几的良好印象全部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张景清如果这回带头迎回卓尚书的遗体,势必加重他在卓氏门人中的人望,其中的好处短时间可能看不到,但只要时间一长,对张景清在文官中的上进将有巨大好处,毕竟张景清才是根红苗正的进士出身,肖华飞根本没法与他相比。
马远还想再劝,肖华飞却拿定主意,绕开了这个话题,
“齐府那边上面到底什么意,冯都尉就没让你给我带个实底?”
马远将马向前提了提,离肖华飞更近些,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陛下的意思,最好让齐家立马滚蛋,多一刻都不想再见到这对父子。指挥使大人的意思是最晚明天早上,齐家人必须启程离京。”
“上面肯定没有给卫里拿得出手的文书吧?”肖华飞一咧嘴,这不是又给他出难题嘛。
马远苦笑着摇下头,郁闷说道:“这种事肯定不能明说,否则显得太薄情,不过差事就是差事,要是不为难,指挥使大人不会让属下把您叫起来,他知道您一连几天没好好睡过觉,其实也心疼着您呢,不过宫里还在等着消息,他老人家也是没办法。”
两人没把皇帝的尊号挂在嘴上,不过均知道对方在回避什么,事实就是皇帝要脸,就得有人不要脸。
肖华飞比马远还要郁闷,刚才还说在卓尚书那件事上收拢人情,现在转眼又要去踹另一个尚书的府门,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大人别想太多,咱们影龙卫从一百多年前成立时,就是干得这个差事,人前人后两张脸,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再说到底是谁的意思,京城中没人不清楚。不如属下一会唱黑脸,大人唱白脸,将那对父子打发走就是了。”马远看出肖华飞的为难,直接说出了他的办法。
肖华飞哼了一声,马远这办法可未必好用,一门两尚书,肖华飞已经能想象到齐府里的派头,他一个小小从四品副指挥使人家可不会给面子,再说又没拿着重熙皇帝发下的明旨,就凭影龙卫这些人,想让齐家人明早滚蛋,齐家那边十之八九不会让他们如愿。
他呼出一口哈气,转头冲还在迷糊的吴苟道打个手势,吴苟道见到肖华飞叫他,瞬间打起精神,一提马缰来到肖华飞身边。
肖华飞侧头对他耳语两句,吴苟道听清后立即提马离开,至于他去了哪里,肖华飞没有向别人解释。
几人向着皇城的方向行了快有两刻钟,在午门广场东面的一条街道里,一座高门大府出现在肖华飞眼前。
府门前的台阶很高,门口还立着两头叫不出名字的瑞兽,正门上方悬挂着巨大的匾额,上书齐府二字,不过此时齐府门前很冷清,不似过去门庭若市的场面。
马远在肖华飞耳边解释,这块匾额乃是重熙皇帝御笔,这倒是让肖华飞有些吃惊,看来齐家过去还是颇受皇帝宠信。
按常理像这样的门第只要不是自家作死,至少在一两朝内还是可以保住荣华富贵,就是到了新皇上位,多少还会给齐家些许颜面。
现如今齐家这座高楼就将在肖华飞眼前崩塌。
齐府外有影龙卫的三百力士正在严密看守,无论是后门还是围墙,齐府高墙外到处分布着持械力士,有人已把弩机上弦。
若是有人胆敢翻墙而出,影龙卫力士会不会抬弩便射,就得赌一赌了。
肖华飞为避免有人找麻烦,说他不敬皇帝御笔,离着齐府大门还有些距离,便从马下跳下,自有影龙卫在此地驻防的百户跑过来相迎,来人利索地向肖华飞行礼并做了自我介绍。
这名百户名为赵千里,是冯克明较为近亲的手下,随着肖华飞副指挥使前面的代字被拿掉,卫里百户对肖华飞的尊重明显提升了一个层次。
肖华飞不认识赵千里,不过还是热情地对他进行了问候,像极了前世县里下乡慰问的基层官员,在问过赵千里眼下这些兄弟们是否吃过热食后,肖华飞又让他派人回卫里多准备些御寒衣物,眼看着大家就要在这里守上一夜,可不能让大家被夜晚的寒气冻坏。